第三章 皇后疑云(第15/16页)

夏冰听他问得突兀,自己嘴里那口饼还没咽下去,只得含糊地说了几个字,谁都听不清楚,倒是杜春晓急了,答道:“他呀,号称是在保警队里行侠仗义的,偏巧上回逛杀猪弄被看见了,被李长凳抓回去尝了点苦头,这会子刚放出来呢。”

“呵呵,”王二狗又赔笑道,“那我斗胆问一声,小哥儿逛杀猪弄,找的可是齐秋宝?”

“对,不过人都死了,有些事情再讲都没用。”夏冰苦着脸,用力咬了一口烧饼,碎渣纷纷落在他那件长久不洗的蓝衬衣上。

“哟,听起来,你这里可是有什么事情要讲?我再买你十副烧饼,你跟咱们讲讲齐秋宝的事儿?”杜春晓赶紧拿出身上仅有的一个现大洋,抛在擀面板上。

于是王二狗便将那晚齐秋宝撇下他,去和简爷见面的事儿一五一十讲了出来。

夏冰听完,当下便骂:“死老婆子,前些日子托我找她的时候都不把这桩事讲明白!”

语毕,便拉着杜春晓要去杀猪弄,被王二狗叫住:“这钱我不要,只希望姑娘今后多照顾生意便可。”

简政良的房子已由族长并几个老的商量决定,要拿出来拍卖,族长原想把田贵的房子也一并卖了,却有人提出如今田贵只是失踪,死活不知,这样贸贸然卖了他们的房子实在不妥,于是决定只处理简政良的。因房子旧,且破小,要重新整修都是麻烦的,还是凶宅,所以众人都打算它要被长久搁置起来。孰料出售的牌子才挂了一日,便有人拿了钱来买,此人便是李常登。

杜春晓听说此事,便与夏冰商议:“杀猪弄那老婆子被你逼供,倒是招了些情况,可见齐秋宝与简爷倒不完全是生意往来。不过李长凳更奇怪,怎么巴巴儿地买了这破房子去?”

“说是要拆了重造新的,也不知他哪里来的钱。”夏冰一提李队长便不由得憋闷,因齐秋宝的事儿,自己竟被保警队除了名,如今他正愁怎么向住在镇东远郊的爹娘交代。若不想回去当蚕农,也只有再找份工,可小小一个青云镇,到哪里去找适合他的活儿?所以他正盘算着离开镇子,到大地方闯荡。只是走之前,还得了却一桩心愿。

“说到李长凳的钱,的确来路有些不对,何况他既有钱,买幢新房子也是可以的,怎么就偏偏看中这幢老宅?又脏又破,简政良一个单身老头子,平素除了喝酒,也不知在里头干些什么龌龊事……”

杜春晓自言自语到一半,猛地抬起头,眼睛发亮,对夏冰道:“你说齐秋宝与简政良密会,地点可是在他家里?”

夏冰此时一只脚已跨出书铺外,回头道:“正是这么想的,趁房子还没交给李队长,咱们得去赶这一趟。”

11

黄家祭祖用的祠堂在藏书楼左侧,地方竟比镇上开族会的庙堂还大一些,因那天要广布善缘,在天韵绸庄大门口给叫花子发米粮,过来帮忙布施的孩子每人还能拿到一块梨膏糖并一袋爆冬米,所以当日必是热闹的。

因规矩多,来客更多,少不得要提前忙乱一阵。以往十年,掌控祭祖事宜的均是苏巧梅,可今次却是孟卓瑶主动请缨,将大权揽了过来。苏巧梅自然有些不悦,可又不能直说,只得冷眼旁观。更绝的是,孟卓瑶也不独包,竟要黄梦清与她一道操持,更显母女连心。黄梦清对这些杂事却表现出了厌烦,她宁愿在自己房里看书练琴,抑或找黄莫如聊天,心里哪里还装得下这些多余的东西?于是少不得被孟卓瑶训斥:“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现在黄家的两个儿子形同废物,一个是什么都想不起来,另一个也是短命鬼,柳暗花明的日子就在眼前了。但凡你这大小姐勤力一些,让你爹顺心,谁能说女子就不能当家?到时招赘都是可以的!”

黄梦清听得心惊胆战,欲找杜春晓诉苦,差人去书铺堵过两回,都吃了闭门羹。于是索性躲在屋里不出来,只将原本该她监管的事体统统托付给杜亮。杜亮这几日也是忙得晕头转向,这边厢大小姐又悄悄撂了挑子,他又气又急,可到底还是忍下来,将安排膳食与宾客名单的事情都揽下来了。可惜孟卓瑶哪里是容易哄的人,她很快便洞悉了女儿耍的把戏,劈头盖脸便是一顿训,甚至还气出泪来,吓得黄梦清赶紧逃去黄菲菲那里暂避。

“原来也有姐姐怕的时候。”黄菲菲借机取笑,一面还在给那两管猎枪上油。

“你这里是什么味道?”黄梦清顾左右而言他,只四处打量,边看边道,“这味道我可熟得很,可别做过了头了。”

黄菲菲歪头道:“姐姐这话讲得可是奇了,从小到大,我都是做过头的那个人,我爹都管不了,你倒来管我?”

“哪里敢管?”黄梦清冷笑,将刚上完油的猎枪拿起来,瞄准前方,说道,“这东西倒也管用,只可惜你一个女孩子家,用这些到底不合适。”

黄菲菲一把抢过猎枪,道:“哪里不合适?前几日姐姐不是还用这个救过亲娘的命么?”

说毕,便把猎枪小心挂好,黄梦清在背后看着,眉宇间竟有些愁绪。

二人一时无话,又东拉西扯了一番不紧要的东西,便散了。

桂姐帮杜亮核对菜单竟对到大半夜。自从孟卓瑶吃到钉子的事最后查到陈阿福身上后,这位大厨羞愤交加,竟不辞而别,只在厨房砧板上留了封信,诉说自己受到的冤屈,可谓字字血泪。无奈自张艳萍疯癫之后,早已无人关心陈阿福的处境,黄天鸣看过信之后,亦不过听之任之。只再请了一位大厨,名唤施荣生,菜做得不如陈阿福一半好,小聪明却是有的,自那人掌管厨房以来,上等食材便总是短缺。杜亮曾旁敲侧击地警告过几回,收效甚微,所以便与桂姐商议,这次祭祖活动的菜单要亲自盯,按单子上的菜色及数量进购食材,一分一厘都抠着,欲掐得施荣生难过。

菜单核完之后,桂姐便按规矩将所需食材盘了个明细,拿到厨房里去。因已是深夜,众人都睡下了,原本菜单可以次日一早再交到施荣生手里,可转念一想,后头那一堆事儿还等着她,怕是几步路绕到厨房的时间都没有,交得晚了,又属她的不是。于是索性连夜将单子钉在他的菜牌上,免得到时讲不清。

桂姐举着灯笼,刚走到离厨房不到三尺便停下,因恍惚见有人影在窗纸上一掠而过。她起初以为是疲累看错,也没有多想,径直走进去了。厨房内特有的青葱与油腻混杂的气味扑面而来,桂姐将灯笼托高,找灶头上施荣生的那块菜牌,才刚找着,便隐约觉得气闷起来,好似偌大的空间里还有一个人在同她一起呼吸。她长期失眠,耳根子特别灵敏,知道有些不对,即刻猜想是有人潜伏在那里。至于原因,也猜到七八分,想是那施荣生财迷心窍,摸黑进来捞偏门。随即又想到下午才进来的几包鲍鱼翅,若没估错,必是收在里间的储藏室里。便蹑手蹑脚往那里走去,盘算着倘若逮个正着,也不急着交出去,姑且放过一回,待顶过了祭祖的日子再说。这样的关键时刻,少个人便多件事,耽误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