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结局(第5/9页)
“这个嘛,现在正是个好机会,我给你详细解释一下。”我让绫乃在我身边坐下,又强迫樱坐下,把从认识老安一直到他自杀的事情从头到尾讲了一遍。
“你不是在这里编故事吧?”绫乃小声嘟囔着,呆若木鸡。老安自杀的事,我一直没有告诉过她。
“这是千真万确的。他委托我去给他领保险金,可是我马上就想到,刚刚上了保险就自杀是拿不到分文的,签合同以后至少要经过一年以上!”
“那不是……?”
“就是的,这不是等于白死了吗?我当时就傻了,老安的死让我感到震惊和悲痛,但更让我感到难过的是,他豁出命来想为自己的女儿留下几个钱,可是一分都没留下!”
绫乃点点头,用手指擦着眼泪。
麻宫樱呢,刚才那幽灵般的表情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了,她紧咬着嘴唇,毫无目的地盯着烟灰缸里的烟头。
“我在老安的遗体前呆呆地坐了很长时间,呆着呆着我的浑身燥热起来,既感到愤怒,又感到窝心,整个大脑被一种复杂的感情塞得满满的。老安死得太冤枉了,要是他知道这样上吊自杀得不到一分钱的话,是绝对不会把绳子往脖子上套的!不行,我不能让他死,他死了谁给千绘寄钱呢?当然,那时候就是打电话叫急救车也来不及了,我也没有让他起死回生的本事,所以我就当了安藤士郎。我冒充安藤士郎继续领取国家发的养老金,每月按时给千绘寄去。”
“什么?”绫乃双目圆睁。
“总而言之,采用不正当手段获取养老金。”
“什么不正当手段!完全是犯罪嘛!”
“我知道这是犯罪,可是,我只能这么做,不这样做的话,老安死了也不能瞑目,而且我也不能就看着他这么白白死去。反正我当时从脐下丹田涌上来一股热流,我决心替老安完成他的未竟之业!”
“不光是决心,你还付诸行动了对不?小虎是在黑道上混过的,干得出来……”绫乃把手放在额头上,一个劲儿地叹气。
“当然,下决心是一回事,行动是另外一回事。我冷静下来之后,才意识到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我面临的难题太多了,首先是如何处理尸体。我不能把他扔到深山里或扔进大海里,那样太对不起他了。没有死亡证明书,火葬场当然不收,永远放在光明庄也不可行。考虑来考虑去,为了掩人耳目,我也只能把他埋在谁都找不到的地方,我在心里默默请求老安在九泉之下原谅我。
“我想起老安曾经对我说过,他的故乡流行土葬。如果那里现在还有这种习惯,把他的遗体埋到他的故乡去是最好不过的。于是我就赶快调查了一下,他的故乡果然还在实行土葬。”
关于这个问题,现代人有一种误解,认为日本人有实行火葬的义务。实际上,即使是在大城市,也没有必须实行土葬的法律规定,如果拥有自家的墓地,你愿意实行土葬也没人干涉你。在山区或农村,实行土葬的地方还不少呢。
“我把老安的遗体拉到他故乡的深山里,找了一处墓地挖了个坟坑把他给埋了。当然没有任何正式手续,也没有请和尚来给他念经,这样做我也许会遭报应的,那也是没办法的事。不过,我并没有随便找个地方把他扔了,而是为他找了一处墓地,我的罪孽应该减轻一些吧。而且那里是他的故乡,我想老安会原谅我的。他的愿望并不是死后被厚葬,而是女儿能够幸福地生活嘛,他就是为此而自杀的嘛。葬礼简朴了一些,他不应该有什么不满意。”
实际上这种说法只不过是一种自我安慰。埋葬老安的事已经过去了一年多了,我还经常做恶梦,在梦中反复看到埋葬老安的时候的情景。可见我内心的罪恶感是非常强烈的。其中违法的罪恶感占两成,没有好好安葬老安的罪恶感占八成。
“处理完老安的尸体以后,一个必须要考虑的问题就是他的人际关系,即如何对认识他的人隐瞒他已经死去的事实。他跟故乡的父母兄弟和亲戚们几十年没有联系了,用不着担心。自从决定每月给女儿寄钱以后,他跟所有的朋友都断绝了往来,连经常去的小酒馆也不去了,那些人也不会前来特意打听他是否还活着。
“但是,他所住的公寓不能不加以特别的考虑。当然,我不认为他跟邻居有什么来往。眼下这个时代,邻居之间哪有什么来往啊。而且他的邻居都是年轻人,年龄悬殊太大了。不过,大家一定知道3号住的是一个老头子,如果连续几天甚至连续几周都没有动静,大家说不定以为他死在房间里了,打电话报警,那样一来可就暴露了。
“于是,我就当了安藤士郎。每个星期在那里住上几天,不管看不看都把电视打开,有时候还故意大笑几声,为的是让邻居认为安藤士郎还活着。当然偶尔也会在楼道里碰上年轻的邻居,不过根本不会引起他们的注意,就像咱们老年人觉得年轻人都长得差不多一样,年轻人也觉得咱们老年人都长得差不多。
“我也不必担心房东会发觉,因为交房钱都是在老安的存折里扣,养老金也是打到他的存折里去。他根本就没有贴照片的证明身份的证件,不用担心别人发现我是个冒牌货。他没有护照,驾照呢,也主动吊销了,如果万一需要证明身份的证件,我把不贴照片的医疗保险证拿给他看就是了※。
“还有什么别的问题吗?没有了吧?我又不想假冒他个10年20年,等千绘长大成人我就不再欺世盗名,两年就够了。实际上一年以来没有引起过任何人的怀疑。安藤士郎还活着,每两个月收到一笔养老金,从未间断过给女儿千绘寄钱。
“扣除3万日元的房租和水电费,剩下的钱我一分不少地给千绘寄去。由于水电费只交一个基本费,平均每个月寄10万以上是不成问题的。手续费我分文未取。在三越汤洗澡要花400日元,洗完澡买两罐啤酒拿回去喝,我都是自掏腰包。
“虽然没有收手续费,但我无偿使用了安藤士郎这个名字。为了找女人洗泰国浴的时候,借黄色录像带的时候,我都不用真名,成濑将虎这个名字太显眼了。
“还有,老安的手机我也接过来用了。我经常找女人,只有一部手机不太方便。我不愿意让那些不正经的女人知道我的真正的电话号码。当然通话费都是我自己付,我想老安也不会埋怨我的。这就是我的2号手机的来由。”
“我算是服了你了!”绫乃用手扇着紧张得发热的脸说。
“对不起,直到今天才跟你说实话。”
“你说了实话更叫我为难。你说我是劝你别再干这种违法的事呢,还是默认你继续干下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