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预兆(第7/8页)
“刚才,我和川崎互瞪的时候,你想笑,结果忍住了,对吧?”
“对啊。”
“有什么可笑的?”
“我心想,男人真无聊,会为这么无聊的事争面子。”
我笑了。
“这倒是真的。”
“但是,我有一点想不通。”
我也有同感。我一直在想——如果立场互换……
“老婆的前男友说因为他工作的关系,可能会给自己的老婆带来一些麻烦。如果是我,理智上可以理解,但感情上一定会觉得‘这家伙怎么这么厚脸皮’,对不对?”
“嗯。”
“我老婆和你已经没瓜葛了。”
“你说得没错。”
“表面上可以保持镇定,但还是会不由自主地显露出不愉快。”
“我也这么觉得,但川崎不是。”
“他像桧木板一样坐得笔挺,从头到尾没用那种你看他的无耻眼神看你。”
信号灯变成绿色,人群向前移动。
“看来,川崎明男这个人……”
我和生驹走在斑马线上,异口同声说道:“很有风度。”
说完,总觉得在刚刚走完的斑马线那一端,留下了某些无法用这句话囊括的东西。当我发现生驹回头看着新富町的方向时,我很确定,他和我有着相同的想法。
不久之后,我势将再度面对当时留下的这个模糊不清的疑问。
5
回到杂志社,我发现桌上有留言。其中一个是之前采访的“反对选美”的妇女会代表打来的。替我接电话的记者刚好在旁边,我便直接问他。
“对方好像很满意。”他说。“她说,你没有曲解她的话,如实地写了出来。她还说:‘这很难得,更何况是男记者。’她要我分别向采访的人和写报道的人致谢,当我告诉她‘那是专栏,报道就是由采访的家伙写的’时,她很惊讶。”
他嬉皮笑脸地说,主编经过时,狠狠地打了他的头。
“对外面的人说话,怎么可以说‘家伙’呢?什么‘家伙’?”
那个妇女会代表如果知道我在写这篇报道时,正被一两个“特异功能少年”耍得团团转,根本无暇考虑其他的事,才把她的话原封不动抄上去时,应该就不会这么高兴了。抄写这种工作,初中生就能做了。
这时我才恍然大悟。
“原来是专访。”
我喃喃说着,正在杂乱无章的桌上找烟灰缸的生驹抬起头来。
“怎么了?你想到什么了?”
“如果是专访,就会有我的名字。”
生驹想了一下,用力地点点头:“嗯,对,会写‘文高坂昭吾’。”
我一直在署名报道和结怨上兜圈子,所以才没想到这一点。
“在八王子分社时,你写过专访吗?”
我点点头。分社的记者就像打杂的,选举、运动、犯罪、当地教育问题,什么报道都要一肩挑起。
“但数量有限。我这个人不喜欢专访,不是一言不发地听对方滔滔不绝,就是问太多问题把对方惹恼了。而且,想要作一篇四平八稳的专访,通常都要吹捧受访者一下,这种事我干不来。”
“很难想象三年前被你抬举过的受访者,事到如今才为‘你怎么可以写这种违心的报道’而愤愤不平,写恐吓信给你……”生驹侧着头,“怎么想也不可能。”
他似乎对此没有太大的兴趣。
另外是织田直也先前待过的加油站负责人打来电话,叫我回电。
我打过去,他很快接起来。他说他可以查到直也的去向。我虽然半信半疑,但还是拉了把椅子,端坐着听他说。
“你看到他了?”
“不,没有。”
原来是今天中午,有人去加油站找织田直也。
“他是织田半年前打工的便利商店的店长,以前开车经过我们加油站时曾看到过织田。他以为织田还在这里工作,刚好路过,就顺便来看他。他很惊讶地说:‘之前他突然就辞职不干了,我看到他时还吓了一跳,没想到他也辞掉了这里的工作。”’
“你有没有问那位店长在哪里工作,叫什么名字?”
“这我倒没问。但我问了更有用的事。”
他得意地笑了。
“织田辞去那家便利商店的工作半个月后,有侦探社的人去那里找他。那个店长对我说,当时,侦探社那些人鬼鬼祟祟的,他也不想说太多,随便敷衍了几句就把他们打发了。现在,连记者都在找他,他就不能不提防着点了。”
这么说来,直也对加油站的麻子说的‘侦探社的人一直在找我”,并不是胡说八道。
“我打听到了那家侦探社的名字和电话。”加油站负责人心情愉快的继续说道,“侦探社的人拜托店长,一有直也的消息马上和他们联络,还留了一张名片给便利商店的店长。因为很少见到侦探社的名片,那个店长就一直留着,这才知道了侦探社的确切名称。要不要我告诉你?便利商店的店长不愿意和这种事扯上关系,仓皇失措地逃走了,我才不在乎呢。”
我拨了他告诉我的电话号码,接电话的是一个中年妇女。她很爽快地回答了我的问题:“没错,这里是‘东京调查有限公司’,但我们不是侦探社,是专门寻找失踪人口的正派调查公司,我就是社长。”
她知道我说的是哪件事,但她说目前已经停止寻找织田直也了。社长能够立刻对具体案件作出回答,想必只是一家小型事务所。
“为什么停止了?”
“那还用说,当然是委托人要求的。”
女社长用不亚于生驹的沙哑声音肯定地说。
“这么说,是找到他了?”
“找不到。”
那为什么委托人停止寻找?
“我想你应该知道,织田直也初中毕业之后就离家出走了。”
女社长没回答,这表示她知道。
“你的委托人是他的家人,对不对?”
这点绝对错不了。如果是他家人,无论如何我都想见一见。
“你能不能告诉我,怎么和他家人联络?”
女社长不悦地说:“我不能告诉你委托人的身份。”
“我明白。所以,才请你通融一下。我不会拿来报道的。”
“我凭什么相信你?”。
“我对他也不是一无所知。他父母在他小时候就离婚了,当时好像还为财产的事闹得很不愉快。”
女社长静默了很久。当她终于开口时,一副怕旁人听到的样子压低嗓门。
“好吧,我就告诉你吧,免得你再来烦我。但我不能把委托人的姓名和地址告诉你。况且,即使你去找她,她也不会理你。”
“她?”
“对。委托人是织田直也的母亲。”
女社长说得简明扼要。直也的父母在他八岁时离了婚,离婚的原因有两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