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自焚的女人(第5/5页)
烧焦的遗体根本无法依容貌及穿着来辨别,但是,加代子证实:遗书和备忘纸上的字迹是早苗的笔迹。
当时,她说:“早苗五岁时被送往月村家当养女,月村是家母的姊姊,亦即我的姨妈。年轻时,曾当过护士,和同一家医院的药剂师结婚,但,才只过了一年,丈夫就去世了,之后,她一直过着单身生活。之所以收养早苗,也是希望年老时有人照顾。家母常说,反正女儿总会嫁出去,留在家里和住在姊姊家,还不是一样!
“姨妈可能怕引起早苗思念亲人的心思,刻意禁止她写信给我,所以,我们虽是姊妹,少女时代根本很少来往,早苗也侍奉姨妈有如亲生母亲般孝顺。
“但是,当早苗高中毕业时,我们就常以贺年卡互相了解近况,每年,彼此也总会打几通电话闲聊。
“前年,她到东京,母女三人一起聚餐,虽是一家人,竟然客套得有如外人,那种感觉实在令人难受。
“几天前,早苗突然打电话来,声音有气无力,像是非常疲倦的样子。
“我问她:怎么了?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她说:对于身体和工作都失去自信,很想去死去的母亲那儿休息。我骂她:怎么可以说这种话?年纪轻轻的就不想活?如果身体不适,赶快去看病,如果不想工作,干脆辞职也没关系,反正,先来姊姊这儿再说。早苗回答:我会去的。然后,就挂断电话。
“昨晚,接到警方的通知时,我最先想到的就是那天两人所谈的话,我想,她是藉此跟我道别了。为何我那时不马上去找她呢?她死得太可怜了!
“不过,妹妹这种惊扰大家的行为,我愿负责,请各位原谅!”
尸体确实是月村早苗。认定是自杀的矶部警局,在处理过程中并无任何疏怠!
以上是相原刑事的报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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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不可思议了,实在无法置信。”野本刑事低语。
“有什么疑点吗?”相原刑事说。“矶部警局的调查是完全的,甚至可谓过度慎重。月村早苗的自杀是无庸置疑的事实。”
“我不是说警方有错失,而是觉得月村早苗这女人太不可思议了。”
“你是指什么?”
“她前年春天开始在小金井的若草幼稚园当教师,依园长柴田所说,她并无亲人,似乎不知她还有姊姊存在。早苗为何要隐瞒此事?”
“她可能不是有意隐瞒,而是认为没有说出的必要。毕竟,她不觉得那是自己的亲姊姊,何况,户籍也不同。早在五岁时,她就和姊姊分开了。”
“两人的年龄不会相差太多吧?”
“这个……”相原看着手边的资料。“森田加代子当年三十三岁,这是她写在接收遗体的文件上之年龄,和早苗相差六岁。亦即,姊姊十一岁,妹妹五岁时,两人就已分开,各自成长于不同的家庭,既未互相通信,也未亲密往来。当然会使双方的情感逐渐淡薄,所以,在日常生活里,不会想到姊姊。”
“但是,尸体被发现之际,早苗却指定和姊姊联络,同时还留下遗书……”
“这也是当然之事,若无人接收遗体,她就会变成孤魂野鬼了……”
“无论如何,这是个率性行事的女人,而且,其身上还有未解开的秘密……”野本说着,但是,又说不出所以然。“报告已经结束……”礼原准备坐下。
千草检察官开口了:“我也想问一件事……”
“什么事呢?”
“早苗留给姊姊的遗书还在吧?”
“是的。”
“知道内容吗?当然,给个人的遗书,警方是不便开启,但是……”
“知道。本来我也想要报告,却一时忘了……不过,并未全部记下,只是概略而已……”
“那样就行了。”
“内容也极其简单。森田加代子和矶部警局之刑事一同至旅馆,在那儿拿到遗书,立刻当着众人面前开封,并递给刑事,所以,在场诸人皆见过早苗遗书。”
“哦?”
“内容大致是:姊姊,抱歉让你见到这种惨状,最近,身体不适,对工作也丧失自信,在人生中筋疲力竭的我,现在已走向休息的世界了。姊姊、妈妈,愿你们永远幸福……”
“亦即和早苗在电话中所说的内容完全相同?”
“是的。毕竟只是一张便笺,内容就尽可能简单了。”
“嗯……一张便笺的遗书吗?照说年轻女性留给姊姊的最后之话,应该还写某些事情才对……”
“当然最后写着不必举行葬礼,只要将其遗体埋在茅崎的母亲坟旁就行。另外,还有一首歌词。”
“歌词?”
“是的,大概就是所谓的辞世之歌吧!鉴定课有位喜欢歌词的课员,把内容抄下了……”相原翻开自己的记事本:“有了,内容是这样:让我静静的浸在热水里,因为,能使我安详的烧灼自己肌肤而死……”
“简直像石川啄木的歌嘛!”一位年轻刑事说。
“真是勇敢的女人,决定自焚之前,竟然还能从容沐浴。”另外有人表示感触。“这是自杀者的一种虚荣心理。”大川探长恨恨地说。“我见到不少自杀者的遗书,很多人以为,临死之前所说的一定是肺腑之言,但,事实上大多无法令人相信。其目的当然是为了美化自己,让他人认为自己是杰出的人物,反正,人类至死为止,都是虚荣的生物!我认为,这首歌并非她真正的心情。”
“自己肌肤……自己肌肤……”检察官喃喃念着,然后,面对相原刑事。“再把那首歌念一次。”
“是的。”相原再重念一次。
“谢谢。”检察官说。“但是,烧灼自己肌肤,这种表现法有点奇怪,如果是烧灼自己身体,倒容易了解……”
“烧灼自己身体的话,语韵变成不顺,所以才会使用肌肤来代替……”
“如果是这样,也可以改为生命或其他同义语啊!”
“这一点,我也搞不懂,不过,遗书里是这么写的……”
“我知道了。”检察官苦笑。
大川探长坐正身体,说:“相原的报告就这样结束,无法从其中找出月村早苗的自杀和我们目前追查的两起命案之关系。唯一能和她扯上关系的只有,她曾提供大手拓次的亲笔诗句给真木英介,却不存在有暗示行凶动机的事置。当然,水户大助的命案之中,也未能找出和她有关联的事实,所以,今后的调查重点应该置于何处?我们有必要重新全盘分析,希望各位能提出意见来。”说着,他微笑的面对检察官。“怎么样?是否该让大伙休息一下了?”
“应该可以了。”检察官颔首。
“好,现在大家准备喝杯茶,相原刑事也买了矶部煎饼回来,先休息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