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02(第2/3页)
藤堂沏好了茶,端到前面,大家便一齐翻看自己抽到的牌。沙都子抽到的是“花”,她便是下一个沏茶的人。左边的华江有些不好意思地报上了自己的牌—“雪”,接着南泽说她是“月”,最后沙都子说自己是“花”。(图8-1)
沙都子一旁的南泽把“月”放下,右脚先起,站起来端过了茶,又左脚先落,端坐着喝茶。同时,点心盘也从主客波香那里传到了华江手中。(图8-2)按规矩,抽到“雪”的人要吃点心。
“怎么忽然就得吃这种让人长胖的东西。”华江明知于事无补,还是抱怨了一句,往嘴里送了一块糕点。
盘子上放着九块樱花状的落雁糕。落雁糕是由糯米制成的落雁粉拌上砂糖,用木模压制成形的糕点。今天准备的落雁糕,是金泽地区女儿节上作为供果用的。落雁糕的大小因品种而不同,伴茶用的那种最好一口就能吃下。
“看上去很甜啊。”若生说道。华江嚼着落雁糕点点头。
沏茶座上的藤堂拿着替换牌站起身,长出了一口气,像是因为第一个抽到“花”而特别紧张。他顾不得施礼什么了,像是逃跑一样坐在了末座华江面前。他坐的这个位子被称作“借位”,是“花”任务结束后等待下一轮抽签的地方。(图9)
藤堂在借位上坐定后,把替换牌放进折据,传给了上座。抽到“雪”的华江将牌换下,取出了刚才藤堂放进去的那张数字牌,又把折据交给下一个人。这时进行的便是第二次收牌,还是跟刚才藤堂那样,为了不让抽到“雪”、“月”、“花”中任何一张的人连续抽中这三张牌,在把抽到的牌放进折据时都必须从里面取出一张替换牌。如若生刚才抽到一张数字牌,就只需把数字牌放进折据即可。而接下来的南泽雅子便要在放回她抽到的“月”时,换出若生放进去的数字牌作为替换牌。但这样一来,折据传到沙都子手中时,里面就只剩下“雪”和“月”,没有数字牌可以替换她手中那张“花”了。这时,她便先把折据传给波香,让波香把手中的数字牌放进去之后传回来,再把“花”换掉,取出数字牌。她取到的是一张“三”。(图10)
沙都子拿起替换牌,右脚先起站了起来,走向沏茶座,准备沏第二碗茶。藤堂则从借位中起身,坐到了她的位子上。(图11)
南泽雅子放回茶碗,沙都子拿起来,用热水涮了一下,又拿茶巾擦了擦。同时,波香也拿起了折据。折据现在只在波香、藤堂和若生三个手中没牌的人之间传递。折据中现在只有“雪”、“月”、“花”三张牌,三人必然各会抽到其中之一。
三人取了牌,等着沙都子把茶沏好。
沙都子沏好了茶,把茶碗放在面前。
“雪。”若生有些难为情地挠着头说。接着波香报自己是“月”,藤堂有些无奈地说:“又是花。”
“看样子今天的主角是藤堂啊!”南泽雅子笑着说。
“好像是啊。”藤堂也笑了。
波香按惯例取了茶碗回到位子上。与此同时,点心盘也从前一轮抽到“雪”的华江那儿传到了若生手里。(图12)
“真挺甜的,明年开始改用咸仙贝可以吗?”
若生不爱吃甜食,大家听他这么一说都笑了。
坐在沏茶座上的沙都子完成了任务,舒了口气,左脚先站了起来。根据规则,从下面上到沏茶座的时候必须右脚先起,而从沏茶座下去的时候又必须左脚先起。其他地方也应该没有失误,沙都子一边窃喜自己还能把规则记得这么清,一边走到了借位上。坐下后,她立刻把牌放进折据,又开始往上传。和刚才一样,拿到数字牌的人只需把牌放回折据,而抽到“雪”、“月”、“花”的人则要在放回牌的时候取出数字牌替换。
第二次抽中“花”的藤堂换好了牌,走上了沏茶座。(图13)
这时,忽然咚地响了一声。
正低头看着榻榻米的沙都子闻声扬起了脸。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只慢慢滚过来的茶碗,正是方才她沏了茶的。这个清水烧茶碗是南泽雅子引以为傲的藏品之一,现在却不明缘由地底朝天转着。过了两三秒,沙都子才发觉波香的样子有些异常:她上半身倒向前面,像猫伸懒腰一样全身痉挛,背部似乎因呼吸困难而剧烈地起伏着。
“波香!”
“金井!”藤堂第一个跑去,抱着她的肩试图扶起她来。然而波香也只是手脚轻微地抖动,瞪大的双眼无神地望着空中。那双眼睛深深地印在沙都子脑中。
沙都子跑到波香面前,握住她的手使劲摇。“波香,波香!”但波香已经不能回答了,全身正慢慢僵硬下去。
“别摇她,让她躺着!打电话给医院,快!”
听了藤堂的话,若生和华江站了起来。南泽却说:“你们不知道电话在哪儿。”说完她就走了出去。若生和华江只得再次坐下。
藤堂脱下波香的上衣,沙都子接替他扶住波香,让她稳稳地躺下。
“是癫痫吗?”华江征询似的小声问道,但谁也没有回答。大家都感到事态不容乐观。
波香的痉挛渐渐缓和下去,但从她的脸色明显可以看出,这并不意味着她就要恢复正常。沙都子万分焦急,一遍遍叫着她的名字。痉挛最终停住了,与此同时,大家的表情也凝固了。
华江痛哭起来,几乎是同时,沙都子也发出哀号。沙都子已经意识不到自己在说什么了,也听不到任何声音。她感到什么也看不见,只是头疼、眩晕。她脑中一片混乱,一边哀号,一边却忽然不知道为什么要哀号。
有人说了什么,有人答了什么,沙都子看着周围的人急匆匆地来去,而她却像是被时间遗忘了一样坐在那里。然后她听到远处—很远的地方传来了警笛声。
不知是谁从身后扶住了沙都子。她总算站了起来。为什么要站起来?为什么忽然来了这么多陌生人?她脑子里一片空白,什么也听不见。
这时,一个声音忽然传到了她耳朵里。声音很唐突,一下子把她拉回现实之中:“你没事吧?”
这个声音又重复了一遍。说话的人就在身后,她回头看去,那张脸让她感到莫名的亲切—是加贺。加贺横眉紧锁,很担心地凝视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