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第2/7页)

他摇了摇头。

“我也没听过。”

雷布思读着那张纸,是一则电话留言,说是在瀑布发现了一个玩偶。

“一个玩偶?”他惊讶道。

她点了点头:“我要你去调查一下。”

雷布思禁不住放声大笑:“你在捉弄我吧!”但当他抬起头时,却发现吉尔毫无开玩笑的意思,又问道,“难道这是对我的惩罚?”

“为什么?”

“我不知道,可能是因为在约翰·巴尔弗面前喝醉酒了吧。”

“我没那么小气!”

“我也开始怀疑。”

她盯着他说道:“继续说,我在听呢。”

“我是说埃伦·怀利。”

“她怎么啦?”

“那不是她应得的。”

“难道你在追求她?”

“那个职位不是她应得的。”

她举起一只手从侧边遮住耳朵:“这里有回音?”

“我会继续讲的,直到你开始听我讲为止。”

这时他们相互瞪着眼睛,房间瞬间安静了下来。不一会儿,电话响了,吉尔刚开始并不打算去接听。最后她才伸过一只手去接电话,眼睛仍盯着雷布思。

“请问有什么事?”她听了一会儿,“好的,长官。我马上去!”她将目光移到了电话机上,挂断了电话,并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对雷布思说道:“我得走了,要和AAC(行政协调委员会)成员开个会。你会去瀑布的,对吗?”

“难道不能耽误一会儿?”

“那个玩偶在棺材里,约翰。”此时,雷布思听出了她的疲惫。

“也许是孩子们的恶作剧吧!”他说。

“也许吧!”

他又看了看那张便条,建议道:“这上面写着瀑布位于东洛锡安区,让哈丁顿或者其他警局去执行任务吧。”

“我希望你能够接受这项任务。”

“你不是认真的,只在跟我开玩笑,对吧?就像你告诉我你只是想和我聊聊天,或者是要我去看医生?”

她摇摇头,说道:“约翰,瀑布不仅仅位于东洛锡安区,它还是巴尔弗家族的居住地。”她说到此处时,便停了下来,给他一些时间去充分理解她所说的话。“还有,某一天你将得到那个职位……”

雷布思沿着A1车道驾车离开了爱丁堡。道路很畅通,金灿灿的太阳挂在半山腰。对雷布思而言,东洛锡安区意味着广阔的高尔夫球场,多岩石的海滩,平坦的耕地以及那些极力维护自己地位的上班族们。这里也有着属于自己的秘密——格拉斯哥罪犯的藏身之地,大篷车公园——但这里也是一个安静的地方,一个一日游的目的地,或者你也可以从这里绕道去南英格兰。在他看来,哈丁顿、吉伦和北贝里克这些城镇是比较保守的经济繁荣地带,当地居民对于临近的省会城市的零售商场不屑一顾,但他们却极力支持当地的小商店。然而,爱丁堡也正在发挥着它的影响力,市中心高昂的房价迫使更多的人离开,而城市绿化带也由于大量的租住房和购物商场的扩建而遭到了破坏。雷布思所在的警察局正好位于通向南部和东部小镇的主要干线上,因此在过去的十余年里,他目睹了繁忙时段交通流量的剧增和那些行驶缓慢又面无表情的上班族们。

要找到瀑布并非易事,雷布思选择相信本能而不是去查找地图。于是他成功地在一个十字路口迷路了,最后来到了德雷姆。他停在那里,买了两袋炸薯片和一罐Irn-Bru[1],然后坐在车里,放低车窗,开始了一个人的野餐。他仍然认为自己来这里只是为了证明一点——他确实来过这里。正如他那新总警司所关心的,那个地方不过是一个叫瀑布的边远村落而已。吃完零食,他发现自己正在哼着一首他模模糊糊还记得的曲子。这首歌反映的就是在瀑布旁边的生活。他突然找到了西沃恩曾经给他放过的录音磁带带给他的感觉,这种感觉就像他在70年代后期上学时那些音乐带给他的。德雷姆小镇只有一条主街,就是雷布思所在的这一条。街上很安静,偶尔有一辆小汽车或大卡车驶过,人行道上一个人影儿也没有。店主想和他搭话,但雷布思对于她所谈论的天气状况不是很感兴趣,于是没有跟她多说。他也没打算去问她通往瀑布的方向,因为他不希望自己看上去像个该死的游客。

雷布思拿出地图,他发现瀑布所在的位置只标注了一个小圆点,他甚至怀疑这个地名的由来。当他了解了事情的真相后,他发现当地人会将“Falls”这个词模糊地说成“Fails”或“Fallis”一类的词,也就不觉得奇怪了。他的车沿着蜿蜒的小路缓慢前行,像一辆性格温和的过山车,时起时落,时落时起,花了几十分钟才找到目的地。如果没有隐蔽的山顶和行驶缓慢的拖拉机挡道,他行驶时不会减速到二挡,也就不需要花费那么长的时间了。

瀑布和他的期望的确不同。它的中心位于主街道延伸区域的不远处,道路两旁寓所林立,漂亮的独立式住所被精心照料的花园围绕其中,略显狭窄的人行道延伸到一排小别墅对面。其中有座小别墅外面挂着一个绘有“陶瓷厂”的木制招牌。事实上,这只是一个小村庄,它的尽头是20世纪30年代的议会遗址,灰色的半独立式房子,破烂的栅栏,路中间停放着一些三轮车。一小块草地将其与主道隔开,两个小男孩在路上来回踢着足球,玩得有些疲惫了。当雷布思的车从他们身边驶过时,他们上下打量着他的车,像在观看稀有动物。

他觉得刚刚驶入这个村庄,就已经到了村庄的边缘。他在路边将车停了下来。前面不远处似乎有个加油站,但他不能确定那个加油站是否还在正常营业。他之前超过的那辆拖拉机现在已经行驶到他前面去了,拖拉机减速转弯,驶进了一块已经耕作了一半的田中。拖拉机司机没有注意到雷布思,他将车停下,然后从驾驶室内走了出来。雷布思可以听见驾驶室里的收音机传出的嘟嘟声。

雷布思打开车门走出去,砰地一声关上车门,那位雇农仍然没有理会他。雷布思走过去,将双手放在齐腰高的石墙上。

“早上好!”他主动向雇农打招呼。

“早上好!”那位雇农正在拖拉机的后面修补零部件,礼貌地回应了他。

“我是警察,请问你知道在哪儿可以找到贝弗·多兹吗?”

“她应该在家吧。”

“她家在哪儿?”

“你看见那座有陶器厂标志的小屋了吗?”

“看到了。”

“那就是她的家。”男人平淡地说,并没有抬头看雷布思一眼,继续专心致志地修理着车犁上的刀片。他蓄着一头乌黑的卷发和浓密的黑胡须,脸上布满皱纹。突然,雷布思想起了他孩提时代在连环画里看到的卡通图片,从不同的角度都能观看的奇怪的面孔。“你是来处理那个玩偶的,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