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章 血手印杀人案

1

神原英作觉得脸上冷飕飕的,忽然醒了过来。这是一个早春的深夜,妻子和三岁的女儿典子睡在身旁,睡意正浓。

冷风在室内流动。记得关好了的门拉开一条小缝,冷风正是从那儿钻进来的。他躺在床上正在犹疑是起来关门呢还是继续睡下去,迷迷糊糊地动了一下身子,使本来已经倾向于睡下去的天平又偏转到了醒来的方向。

就在这个时候,他突然听到另一个房间里咔嚓响了一下,使他那本来已开始放松的神经一下子又绷紧了,注意着发出响声的地方。但是,刚才听到的声响仿佛仅仅是耳朵的错觉,漆黑的夜又恢复了固有的沉静。当他刚刚松了口气,心想看来是耳朵的毛病时,又传来一声咔嚓的响声。这一次可决不会是错觉,那声音听起来极象金属碰撞时才能发出来的,而且似乎来自与卧室隔好几间的会客室。

侧耳细听,渐渐听出有断断续续的动静,而且不像是猫或老鼠引起的。

神原为了不打扰妻子的好觉,蹑手蹑脚地从被窝里脱出身来,把拉门开了一条刚刚能钻出去的小缝儿来到走廊上,并顺着走廊走到会客室门前。神原很纳闷儿,睡觉前关得好好的门这时却大开着,动静就是从这儿发出来的。保险柜就放在里面的壁龛里,当天的现金收入和近期使用的周转资金、有价证券等全放在那儿。

“什么人!”神原站在走廊上喊了一声,他并未感到害怕。这是因为他天生性格刚強,自认为半夜三更偷偷摸摸地钻到别人家里偷食猫似的人并没有什么可怕。反倒是里面的人似乎慌了神,凝声屏气地站在那儿不敢动。拉门里面就好像一个黑暗的山洞,一点也看不清楚。神原走了进去,屋里的人似乎在壁龛那儿,刚才好像是在撬保险柜的门。

“不许动!”

随着一声低吼,刀尖已经顶到他的右后腰上。由于他的注意力集中到里面的动静上,才给门口的人留下了可乘之机。小偷并非一个。

“来得正好,快交出保险柜的钥匙!叫我们也省点事。”这次的声音又来自左边,看来小偷共是三个人。

“别急,先说家里人都在什么地方?”从里面发出的声音最为沉着。

“钱你们拿去好啦,只是别惊动我的家属。”神原冷静地估量了一下当时的处境,放弃了抵抗。对手不仅手握凶器,而且是三比一,在这种情况下,抵抗毫无胜算。

“不要怕,只要你老老实实,我们决不动你的家属。只是怕她打电话报警,那我们就不好办了。”

“保险柜的钥匙就放在壁龛旁的柜子的第三个抽屉里。我家的所有钱全放在里面,你们都拿去吧。我保证在你们走远之前决不采取任何行动。如果还不放心,我可以送你们出去。”

“家属在什么地方?”小偷仍然死盯不放。那声音好抹杀了一切重音,平板而单调。看来像是个头头。

“我说过了,钱全都给你们。”

“你要是不说,那我们拿了钱之后可就放火烧屋啦!这可不是开玩笑。你要是不想叫家属烧死,那就快点带路。没什么事儿!我们只是叫她在我们办完事之前安分守己地呆着。”

神原的眼睛好不容易适应了黑暗,模模糊糊地看出了小偷的影子。三个人都戴着只露出眼睛的蒙头布。头头的个子最矮,但是却结实得象一辆坦克。右侧拿刀的中等身材,不胖不瘦,从眼孔中可以看到眼下有个黑痣。左边的这个个子最高。

头头确实沉着,而大个子则没有丝毫动静,只是从蒙头布里射出刀子般的目光。黑痣似乎既胆小又凶狠,全身浸透着如果没有头头的控制随时都可能动手的疯狂劲头。神原之所以未采取任何抵抗行动,并不仅仅是因为处于劣势,而是因为早已觉察到右侧的这一个既精又凶。这种人往往会因为一些微不足道的原因失去心理平衡干出一些出人意料的举动。

“快走!”刀尖突然被用了力,后腰上一阵疼痛。也许皮肉已经受伤。神原死了心,如果是两名部下也许还有争取的余地,看样子,头头是无论如何无法用语言说服的。

真正可怕的人物是头头。他打算在拿到钱之前首先限制这家人的自由。作为开始只是偷,进而转化为抢的小偷来说可以说是相当沉得住气的了。单是那种估计到一切的凶气就比部下形于言表的凶气更令人害怕。

但是正因为如此,只声照他的吩咐办,一般不会危及生命。他们所希望得到的只是钱和逃走所需要的短暂时间。他们心里也很清楚,若对方并不阻碍他们实现上述目的,随便杀人反而会引火烧身。

神原知三个强盗带到了卧室。

“家里人就这些了?”头头小声问。

“是的,全都在这儿。”

“喂,你到各个房间搜一下。”头头示意黑痣。妻子和孩子仍然在天下太平地沉睡。

“是老婆孩子吧。你把老婆叫醒,别叫她大呼小叫!”

“你们要干什么!”

“我们只是要捆住她的手脚而已。你要是不想叫她挨刀子,就照我说的去办!”

头头斩钉截铁,毫无通融的余地。神原死了心上前推推妻子。妻子睡意朦胧地睁开了眼,但是刚刚从沉睡中醒来的她还没有一下子就意识到面临的危险。

神原仿佛在向她解释某件事情,平心静气地说道:“泰子,你醒醒,我跟你说,咱家进了强盗,你别吵吵。他们答应只要咱们老老实实地呆着,就不动咱们。”

“墙倒?”泰子似乎还没有明白丈夫说的是什么意思。等她看清两个怪模怪样的人影站在丈夫身后时吓了一跳,神原赶忙伸手捂住妻子眼看就要叫出声来的嘴。

“安静!他们只是为了钱,你不用害怕。”

“典子她!”最初的恐怖和惊愕总算叫丈夫隐下来之后,妻子的母性本能觉醒了。

“别惊动她,叫她好好睡吧!”对周围发生的一切毫无所知的典子从被头处露出一副甜甜的睡脸。

“对,就这么办。当家的倒是个明白人。可我还要再问一遍,你家的钱全都放在保险柜里吗?”

“一点不错。现金、存折、股票、宝石首饰全放在里面。

“我们只要现金。我再说一遍,你要是骗我们,可没有好果子吃!”

“我说的没有半句假话,此外只有不足一万的零钱。”

这时黑痣回来报告,“其它屋里没有任何人。”

“好!把他俩给我捆起来?”头头把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准备好的麻绳递给黑痣。

黑痣先捆住神原,随后又开始捆泰子。

妻子轻声叫痛,来回扭动身子,这工夫睡衣的下摆被撕裂,大腿露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