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遥远的星(第2/2页)
“我们生活在形形色色的现实藩篱中。为了从中寻找出路,就必须冲破藩篱。要冲破这种藩篱,也许现实本身也就崩溃了。我们也是在这种藩篱丛中幽会的。冲破羁绊藩篱并不可怕,但完全打破又总觉得会失去你,真是叫人害怕。”
“不会的,我不会干那种叫你为难的事,我又不是孩子。”
“真诚的爱是说我们这些成年人相爱是一句轻松的话,意味着男女双方只有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才真诚相爱。不过,不仅如此,我们的爱如果被完全阻禁,有所制约的男女双方也就不能真诚地相爱了。当制约到爱本身被否定的时候,爱就一定要在制约中产生,我们用我们的理智躲过了制约。那躲不过或者殉情的人,就要陷在三角关系的痴情之中。”
不管有无制约,男女之间却照样产生爱。爱神射出的箭确实变化无常,不只限于那些在靶子周围接受祝福的男女,多半是瞄准带着悲剧性格出现的男女。
在美弥子作为女神的化身而存在的那些日子里,家田常常是惶恐地跟她接触。但在她扑入社会、回到凡俗女子背上沉重负担以后,他便向她动手动脚起来。两人的爱情虽是在制约的封锁下产生的,不过,也许是因为有了制约,才使他们建立了真正的爱情的吧。
“下次能在什么时候相会呢!”
他们得分手了。
“给你公司打电话吧。”
“只能你约我而不能我约你,这多痛苦呀。”
这也是一道难以逾越的现实藩篱。
“真是没法,佣人太讨厌了。”
“我不怪你。”
“我们下次的地点有了吗!”
“下次,再下次的地点也有了啊。”
但是这决不能是有名姓的地点,走出一处,另外还有更好的一处么?如果说有,那么在哪儿?在哪儿歇脚,这些全然不知。对于没有邀约权的爱,即使事先有约定,也绝不能保证它的实现这是他们爱情的悲剧。
两个分别走出了饭店。这时,他们感到和刚才一样有人在注视他们,不觉回顾一望,又没有看到有盯梢和跟踪。也许是自家疑心过重之故吧。
出租汽车场排着长长的车队等侯客人雇用。
家田整整衣襟,就迈开步子走了。
夜风暴啸着扑面刮来,外面让夜的黑幔笼罩住了,在寒冷约夜晚赐予人的恩惠只有一个,那就是寥落而美面的星星。暴风驱走了都市的瘴气,几颗明亮的星冷瑟地颤抖在天庭的空中。
好长时间了,家田还没有看到过这样爱人的星星,他似乎麻木了,感到这些年来,竟是不知季节更换地活了过来。仰望着在寒风中颤抖的星斗,他才意识到自己现在正伫立在冬天的中央。
家田感到自己很久没有余暇顾及自己的生活方式了,单调的生活方式到了现在,对于自己来说,最重要的是什么?仰望着久违了的星空,家田不禁问起自己来。
这时,刚刚分手的美弥子的身影浮现在眼前。现在他感到美弥子的存在对他是比什么都重要的事。没有她,他就无法生存下去。达可以说是他目前最重要的吧。
不过,这是精神上的重要寄托,倘要得到她,就必须打破现有的生活方式。精神上的满足还要受到物质的制约。
精神奇托,难道为了这一点就得抛弃一切吗?难道是要抛弃现实的制约和旧的桎梏,为此作出更大的牺牲吗!
避开众人的目光,战战兢兢地回到各自的地方,这种受限制的爱,只是为了占有对方而耗费心血,此外就谈不上有什么充裕的时间。爱难道不就是意味着双方回到同一的地方吗?!
不,不能回到同一地方去才是我们这些人的爱,我们的爱是宿命的。我们不应该将价值观的深意和应该忍耐的宿命加以比较。
对家田来说,问题不在重要之点是什么,也不是他没有充裕时间去考虑,而是长期以来因忙碌奔波将这一问题忘掉了。他在这种盲目中生活着,换言之,他以前一直认为生存是最重要的。他觉得生存不容易,生存是不容量疑的。
但是,得到美弥子以后,他才开始省悟到那被忘却了很久的重要东西,这倒也是事实。
现实中存在着没有人生观能生存和不能生存的人。现在,家田从前者向后者转变了。但是,在他的脑海里人生意义是混乱的,美弥子也许同他一样吧。
家田想起了远离他的恋人也在这时候、在不同的地方,跟他一样凝望着同一个神奇的星星。他想下次见到她时,一定要在分别的时候站在一块,一同仰望那一颗明亮的星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