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猎物

在神奈川县相模市的腹地有个古老的沼泽,它的形成,是因为相模原野接近丹泽山地,常年受山地褶曲作用的影响,再加人工的改造,就在腹地一带蓄下了烂泥和积水。

沼泽的面积约有一万平方米,边沿地带自然生长着樱花和枹树,一到开花季节,当地的人们便来赏花,除此之外,这里是宁谧平静的。

沼泽取名为龙栖沼泽。据古老的传说,从前,有龙栖息在这里,所以被叫做龙栖沼泽。可如今当地人却叫它青蓝沼泽。这是因为水里漂浮的藻类,常年沉淀净化,使水湛蓝清澈,的确象龙栖居的水泽,才时常唤起人们去追溯以前那名字的由来。

龙栖沼泽离相模市很近,又是天然形成,所以春暖花开季节里,应是男女谈情说爱的天国。可实际上,由于这里地势险要,仍然保持着古老沼泽的那种幽静。

有个少年的家就在这沼泽附近,从他懂事的时候起,就把这个沼泽岸边作为游戏场所,一直到长大成人。父母亲因为他在沼泽畔玩耍有危险,不让他到那里去。可是对于孩子们来说,没有比这里再快乐的游戏场所了。做玩具的成年人,无论怎样绞尽脑汁,制造出来的还是人工玩具,远不如天然沼泽为孩子们提供的种种乐趣。

玩腻了,坐在沼泽边上凝视着水面的动静,也会激起各种各样的遐想。大概是从水下涌上来的气体,在水面上不断形成细小的波纹。少年看了这波纹,就以为这可能是作为沼泽的主宰龙的呼吸。有时候,少年出于好奇心,想看看这沼泽里的主宰到底什么样,一面忍耐着恐惧心理,一面蹲在沼泽边,一直到天色昏暗下来也不回家,最后,到底引起父亲的挂念,不得不去把孩子找回家。

青蓝沼泽里那水的古老色调,在少年心里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当他长大成年离开家乡以后,也常常记起那水泽的迷人光景。

弦间康夫在搭乘洛杉矶机场的飞机回国之前,就注意上那个女子了。

那个女子大约二十一、二岁,水汪汪的两只眼睛里,蕴藏着理智性的美,漂亮的容貌尽量打扮的与日本人稍有不同。她那勾魂摄魄的容貌能把人们的目光吸引到她的全身。只是她的脚完全代表了日本女性,这使她有点儿失望。但那作为女性的脚仍然是完美好看的。那苗条的身材一站起来,从脚尖到裹在柔软绸裙内的纤细腰肢,优美的体型,宛如人工做出来的美术品一般,富有造型美。那藏在西服内的身体,让人看起来,显得更苗条。弦间凭他那观察女性的熟练眼力,看透了那个女子身体上的性感部位,已经是丰满熟透的果实了。

本来以为如果脱光了衣服,变成裸体,一定会是想象的那种魅力动人的肉体,而现在偏偏把这肉体裹在轻纱内,这就更能惹起男子的想象力。

可是,弦间对那个女性的注意,不只是她那漂亮身体上的魅力,还有她的服装和那自然的举止动作,哪一方面都飘溢着高雅上流的芳香。从衣服到随身携带的小配件,都是昂贵的高级珍品,但又尽量抑制不使人有华丽感,到底要花多少钱,简直想象不出来。乍一看,是素淡的,本人的素质就象埋在地里的黄金一样,金色的光芒从内部放射出来,这正好又产生了相反的结果,那金色的光芒越是受到抑制,就越是要强烈地放射出来。

但是,那个女子本人却完全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她并没有故意抑制,一切动作都是自然的,这说明她是天生的高雅上流的美。

作为女性的天然丽质,能够出息成一个艺术作品一样美丽的女性,很可能是在优惠的环境中培育出来的。不过,和她的接触,不象接触艺术品那样使人感到诚惶诚恐,她还是个纯真的处女,没有受过男性的洗礼,谈吐举止落落大方,胸襟开阔。

她在父亲的严密庇护下,不懂得来自男性方面的危险,她象自然动物园中的动物一样,完全失去了警戒心。伴随着她那发育比较成熟的身体,是一张天真烂漫的笑颜,和蔼可亲的态度,以及落落大方的谈话方式等等,这一切都表明了她对来自男性方面的浸染,没有免疫力。

“她一定是出身于名门望族的阔小姐。”

弦间内心暗自猜想。他认为那个姑娘一定是因为父亲有权有势,男子们处于惧怕心理,才不敢向她伸手。他想到这里,不由地激起了自己的斗志,心想:如果能把这样的女性弄到手,生存该是多么有意义呀!他所想象的内容不单纯是男子在异性方面的欲望,他认为这样的女子就是金钱。这一点是凭他已有的经验体会到的。

乘飞机飞回日本,需要十五个小时的时间,弦间想利用这段时间和那个女子搭上关系。

弦间在美国留学两年,接触女性的手腕颇有提高。从日本寄来学费的是女人,在美国的生活费和旅游费,也是从女人那里榨取出来的。

他在美国到底学习什么呢?如果有人这样问他,他只能回答一个“女”字,这就是他在美国两年的经历。

在飞机场上登记订房的时候,弦间发现那个女的就在他的前面,当她向柜台上出示护照的时候,他旋即从她身后窥视了一下,看明了她的名字叫“后町那美”,她所定的房间当然是上等的。

弦间心里盘算:自己预定的房间最好也是上等的。他有个癖好,不仅是坐飞机,就连乘火车、轮船、以及到剧场看戏,都要坐在指定席里,就是在其它分等级的场所,他也要求指定席。有时候,就是强求,也搞不到指定席,他心里就特别不痛快。

弦间打算,一定要在什么时候,使自己也能坐到指定席位上去。他所追求的指定席决不仅仅是这些,他更长远的计划是,一定要在社会地位上坐上指定席。眼下追求的这些指定席是决心在社会上出人头地的心理反应。他到美国来镀金,也是为了这个目标,期望有一天,他的社会地位无论走到哪里,都有为他专设的高级指定席。

他认为,社会上只有三种人,一种是坐指定席位的人,一种是坐一般席位的人,再一种是没有席位的一无所有的人。能够坐上指定席的人是极其有限的,社会在他们的心目中是美满的、愉快的,人生宛如一出戏,这出戏是以他们为中心来演出的,但不能把他们说成是主角,而应该说是主客,主角只是在主客面前察颜观色服务的。一般席位是被相互争夺的,只有运气好和强有力的人,可以争坐到一般席位上。其他人就一无所有了。再说,争坐到一般席位的人,心情并不怎么稳定,因为他们心里明白,纵然是好不容易坐上了,还有可能被别人夺了去。指定席则不同,指定席就象文字写着“指定”二字一样,那是专为自己准备的,谁也争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