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可悲的传声筒

“为什么要我改变命令?”塚本问。这说明他已经明白自己眼前的处境了。

“先去营救遇难的队员,这是理所当然的。”

“用不着你们来指手划脚,这跟你们毫不相干。”

“这是出于人道的立场。”

“出于人道的立场?那么,直升飞机里也有两个人,是你们的伙伴。先去营救失事的直升飞机,你们应该更高兴。”

“坐在直升飞机里的人已经死了,那是可以预料的。比起这架直升飞机里已经死的人,应该优先考虑去营救埋在雪底下的人,也许还有幸存者。”

“这可不是你们该插手的事。提出那种人道立场空洞无物的理论,显得你们过于热心了吧。”

“不用你噜嗦,快下命令!”秋本焦急得很,他怕万一有人进来。

“这好象另有用意吧?”塚本微微一笑。“命令不能更改。即使你不保证我生命安全,那就悉听尊便吧。你们要干,不妨试试看嘛。你们认为这事真能办到吗?”

塚本脸上露出了强硬不羁和无赖的表情。有一副从枪林弹雨里摔打过来、毫不在乎的咄咄逼人气势。大屋二尉有点儿迟疑了,他跟秋本之间心灵上架设的桥梁也在摇摇欲坠。倘若塚本再进一步紧紧逼迫的话,也许这座桥就会崩塌,那么形势会整个儿全逆转过来。

“这么说,你不想改变主意?”

“不。你们赶快回风巢去!”

“那我们也不客气了。大屋二尉,你见到了吧。这就是你们上司的真正面目!眼看你们骨肉同胞遭难也见死不救,只顾让部下去清理失事的直升飞机。把他捆起来!”

大屋迟疑着不敢动手。

“不用犹豫。你只能听从我的命令。喂,你听,听到那悲哀呼号的声音吗?他们正在受难,呼救声越来越微弱了,不赶快去就来不及啦。你们总不忍心眼看着他们死去吧?”秋本盯视大屋的眼睛,抚摸着下颚说。大屋刚要动摇的意志又开始坚强起来。

秋本对山根和木下也加强了暗示,命令说:“把通讯兵也捆起来。”

大屋用准备着的绳索把塚本和通讯兵得结结实实,还堵住了他们的嘴。可是,接下去还能做什么呢?

尽管用死威吓,但终究不能真的杀死他。杀人、严刑拷打这一套都不擅长,这样纵然使对手失去自由,还是没法使塚本就范。虽然巧妙地逮住塚本,但等于没干,即使塚本他自己做梦也没想到会被人抓住。估计反町此刻也到达事先商定好的地方埋伏起来了。时间拖得越久对秋本他们越来越危险,塚本身边的这些“木偶”也会迟早靠不住的。

秋本决定在此再给“木偶”注射一针麻醉剂以维持催眠效果,加固一下心灵间架设的桥梁。刚想找针药,秋本蓦地大惊失色。

“怎么回事?”福岛发觉秋本神色不对,忙问

“则才在半道上注射之后,药包放在反町那儿了。”

“啊,是的。”福岛也想起来了。秋本的医疗器兵和药品都放进反町背的那只背囊里。而且也忘了拿出来,反町为了照顾秋本的体力,反而弄巧成拙。

“你不断抚摸下颚加强催眠后的暗示,不行吗?”

“我不知道有没有效果。在这儿塚本二佐对他们的影响大,我的暗示力就会减弱。”

“那该怎么办?”

“最好是尽快让他重新发出命令,离开这儿,越快越好。”

“能不能用步话机把反町叫来。”

“太费时间了。而且,也不知道能不能维持到他来,再说用了步话机,等于把咱们的行踪告诉了别人。”

这时,步话机里传来了呼叫声,这是日野一尉的声音。

“我是日野。我们终于找到了两个女人,她们刚才躲在厨房的地窖里,请指示。”

秋本和福岛吃惊地相互看了一眼,如果不回话,会引起对方的怀疑,一时两人都束手无策了。

“喂,喂,我是日野,听到了没有?听到了请回话!”

日野又呼叫着,要是再这么沉默下去,准会引起日野的疑心,得设法说些什么。秋本想让大屋说上几句,大屋是不该出现在总部的,可是要紧的是先应付一下摆脱眼下的困境再说。秋本刚要命令大屋,福岛好象下了决心似的毅然地拿起步话机。秋本大吃一惊,正要问福岛想干什么,福岛已经开了口。

“怎么回事?”

“啊,怎么不见回答,还以为出了什么事呢。我们搜到了这两个女人,请指示。”

日野一尉对福岛的回答并不怀疑还请求指示,可是怎么也没法接上话茬儿,福岛他们并不知道有来自最高方面“推下去”的命令。

“在原地监视!”福岛试探性地命令说。

“嗯?不送她们上飞机?”日野有点儿困惑不解地反问。

福岛从日野的回答里,终于知道了在他们离开之后,村子里来了架直升飞机,看来要把女人带往什么地方去。很想问问究竟为什么要带走她们,但是不能开口。因为伪装塚本,不能引起对方怀疑。

“原地监视,直到我有命令下达。”福岛重复了一遍。

“跟大屋二尉还没联系上吗?”

“还没有。”

“奇怪?会不会出了什么事?”

“大屋二尉的事你就别操心啦,要紧的是看住这些女人。完了。”福岛尽量把话说得简短,结束了对话。

福岛说这番话的口气跟往常不一样,虽然没几句,但这声音听来却很耳熟,秋本吃惊地瞅着福岛。

“福岛先生,你……”秋本恍然大悟。

“你不知道我有这套玩意儿吧,想不到在这儿用上了。”福岛似乎有点不好意思地说。

“我不知道你还有这本事。”

“我听了塚本没几句话,要抓住他的特征很不容易,不能学得很象,所以话不能说得太多。”

“我听来很象。”

“我能学得一模一样,使人听不出来,但眼下时间不够。”

“要是能模仿塚本的声音,那无论什么命令都可以下啦!”秋本眼前一亮。

福岛对自己这个“特技”怀有一种耻辱感。

他从小时候起,就能惟妙惟肖地模仿别人的话声。从父母兄弟到接近的朋友,甚至父亲的客人,来家不多时就能抓住别人说话的特征,无一不学得跟本人一模一样。

这也是一种特殊的才能。难怪母亲说,这孩子说不准将来能靠这本事混饭吃哩。“其实,福岛真要是往这方面发展,兴许能成个出类拔萃的人物。可是,他并不想以模仿别人声音来谋生,既然作为男子汉活在世上,就该用男子汉的本色去决一高低。相信自己有这能耐,偶然模仿模仿别人的声音取乐只是个业余专长,跟正经的事业毫无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