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常空间
第二天,俊一郎把花冈进叫来,斥退秘书之后问道:
“怎么样?懂了吗?”
“是,大致……”
“讲讲看。”
“关于收买’星电研‘……?”
“嘿嘿……”俊一郎的笑声仿佛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
“对呀!在你来说,已经干得很漂亮。”
这话和他说过的“做为种马,你干得很漂亮”是同样的意思。花冈进硬把屈辱感掩盖在习以为常的呆板的面孔中。
“不过,还有两件事,心里不大落体。”
“什么?”
“首先,’星电研‘的股票虽然在东京、大阪的第二部(原注:1961年10月,东京、大阪、名古屋三个证券交易所增设第二部,销售证券公司的股票。这种股票,一般的不准在交易所登市)登市,可是,他们资金少,才一亿二千圆,流动股票少,一多半的股票都握在星川经理以及’星电研‘创建者和固定股东的手里。”
“当然你会有这样的疑问。”俊一郎点了点头。
夺取公司营业支配权的最上策,便是囤积股票。拥有股票最多的人便是胜利者,这是资本主义无情的法则。这一切都突出反映在股票的占有额上。
究竟占有多少股票才能操纵一个公司,这要看股票的分布情况,不能一概而论。为了取得营业支配权,通常,要掌握半数以上的股票,这是外行人也都知道的。
不过,如此囤积,只有大部分股票分散在投机性和流动性较大的股东个人手里时,只要有资金,就不难做到。可是,象’星电研‘这样典型小本经营的公司,个人股东比较固定的公司,想收买,却非常地难。
花冈进说明了这种情况。
“正象你说的,’星电研‘的资金共一亿二千万圆,发行的股份共二百四十万。其中约六十万股掌握在以星川经理为首的创业者手里,还有名京银行十五万,名古屋大旅馆三十万,中京证券公司十五万,共一百二十万个股。此外,大约还有不少创业以来的固定股东。由此看来,流通在市场上的股票,顶多只有三成。弄不好,连少数股东的法律保护权也捞不到。”
若是控制住流通股票的百分之二十五,也就是四分之一,就可以根据商法获得对于少数股东的保护权,公司方面即使想要蛮横地压制囤积派,也是毫无办法的了。
控制百分之二十五,这是进行囤积时无论如何也必须攻克的第一个桥头堡。
“好吧。在回答这个问题之前,再听听你的第二个问题吧?”俊一郎颐指花冈进说。
“为了控制发行股票的半数,是一百二十万个股,时价三百六十八万圆,加上抢购时的高价,平均按收购价五百万圆计算,共需抢购资金六亿圆。”
“明白了。你是说那么多的资金怎样去筹措吗?”
“是的。”
“尽管我是’协电‘的经理,不通过董事会就休想动用那么多的资金。何况,即使通过董事会,必然要遭到重电派强烈的反对,这是显而易见的。问题就在这里。”
俊一郎稍微把身子探到桌子上。花冈进也随着向前弯下了腰。
“你呀,知道我在’协电‘有多少个股吗?”
“……”
“十万个股。另外,花冈大家族所保有的股合起来有十万个股。还有可以按我的命令随意动用的,有一百三十万个股。总计一百五十万个股,合计资金八百亿圆。可是微不足道,还不足发行十六亿个股份的百分之一哩。”
这与收买“星电研”有什么关系?但是,俊一郎不顾花冈进的脸色,又说:
“眼下弱电、重电两个部门都不景气,虽然可以保住一成的红利,但是按每个股时价一百二十六圆来计算,即使全都拍卖,也不过一亿八千九百万元,究竟凑不足收买’星电研‘的资金。可是身为经理,若是私自出卖本公司的股票,那可就不会太平了,会给强电派造成反攻的绝妙材料。但是嘛……可以人不知鬼不晓地卖掉,再人不知鬼不晓地买回来。怎么样?”
“那,能办得到吗?”
“办得到!钻停业更名的空子去办这件事。我们公司五月份进行决算。从六月一日到七月二十五日召开股东大会为止,停止股东更名。抓住这个时机,散布流言说:’星电研试制中的微型彩色电视机即将成功。‘我们比’星电研‘ 抢先一步买’好材料(原注:能左右股票价格升降的股票,称为”好材料“”坏材料“。)‘,股票自然会涨价。趁高价迅速抛售。到七月二十五日以前,再反过来抛出’坏材料‘,使股票跌价。看行情煞到家,再买。在停止更名的过程中,股票不过是呆头呆脑的在买主中间来来往往,然后又如数回到原主手里。只不过是出门蹓蹓,而且帐面上连股票出门的痕迹都不留,留下的惟有大量的套利。
“如果卖高价五百圆回收价一百圆,一个股就赚了四百圆。如果可以动用的是一百五十万个股,你想,不费吹灰之力,就可以赚到多少钱……?”花冈俊一郎眯眯地笑了。他平常很少露出笑容。这一笑,仿佛吃死尸的恶鬼正贪吃敌方的尸体一般,十分阴森可怕。花冈进面对着滥用权力、也可以说是养肥自己的卖空买空阴谋,一声也没有响。
“现在回答你的第一个问题吧。坏材料和好材料咔嚓一声来个大翻个,这当然会影响公司的信誉。因此,停止更名的限制一解除,必须立刻抛出好材料,以便取悦于股东。使’星电研‘的那种微型彩色电视机落进我们的手心!”
对于俊一郎的手段毒辣,花冈进不禁瞠目咋舌了。经理是凭着权势,滥用他所控制的股票捣买捣卖,赚取一笔暴利,再用它作为资本收买“星电研”。最后再用夺到手的“星电研”的产品,挽回因买空卖空时所失去的信誉。
这无疑是一举三得的作战意图,专门在权力和商法的空白区纵横驰骋。花冈进从俊一郎的身上,仿佛看到了资本主义这个妖怪。
“不过,即使有了抢购的资金,若想囤积’星电研‘的股票,仍然有困难。”花冈进总算抓住了发言的机会。他的意思是“协电”不论怎么操纵股票市场,这与清除“星电研”现有股东,两者之间没有任何联系。不论有多少资金,只要“星电研”的股东不撒手股票,那也无济于事。
“哈哈哈……”俊一郎笑得肩头直蹦。
“你认为我是个非常手毒心狠的人吧?噢,可以嘛,不必隐讳。连我自己也认为我是一个手毒心狠的人哪。不过,我的真正面目,比你想象的还远远恶毒呐!’协电‘公司拥有资金八百亿圆,系列公司几十个,再加上关系公司和承包单位,靠’协电‘吃饭的人可以说无计其数。就是我,端坐在这个庞大组织的尖顶,对内要镇压反对派,对外要进行浴血的资本竞争,以求保全自己。贬我是冷酷也好,骂我是无情也罢,反正不悟此道的人,是没有资格坐这把交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