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84—

翌日。之川三中。

办公室里的老师也都在讨论裴砚休学和他家里遇到的不幸。一时也都是为离开了这么一个优秀的学生离开而有些遗憾。

正第一节 课前十分钟,钟灿萍接到了辛也的电话,说是要请假三到五天。钟灿萍受宠若惊,毕竟辛也是从来不拘束这些“繁文缛节”的。

钟灿萍充分发挥了人民教师的主观能动性,问辛也:“你怎么了?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没什么。就是想休息一下。”

“嗯。那你好好休息。”

挂了电话,徐则厚捧着他的水杯喝了两口热茶:“怎么了?谁请假?”

钟灿萍老实相告:“陈辛也。不过也没说原因。估计是因为裴砚的关系吧——”钟灿萍垂了脑袋,“可惜了,这两小孩平日玩得倒是挺好。不过也没想到裴砚家里……哎。”

钟灿萍正唉声叹气的一会,有个学生喊了声报告,说:“钟老师,教务处的王主任喊你去一趟。”

中断了和徐则厚的话题,钟灿萍侧过头去看,一边起身:“王主任?怎么了?”

“不知道。应该是裴砚的书面申请还有字没签,要您帮忙找几位领导签一下。”

“好。我这就去。”

江右其这两天老是往徐则厚这里跑,有时候是问问题,有时候是拐弯抹角问辛也的行踪。徐则厚总是忽悠两句,就把这件事带过去了。

有一回午后,江右其又来了。徐则厚正在操场的一棵树下抽烟,看见他过来,两根黑色的眉毛像正要起飞的雄鹰的翅膀,高高地皱起,仿佛是在说:“怎么又是你?”

江右其舔着脸,巴巴得问:“徐老师,我们辛也呢,怎么还不来学校啊?”

徐则厚斜他一眼:“不是有手机吗?怎么还来问我?”

“要手机能联系得上,我犯得着找你?”

“怎么不问裴砚?”

“裴砚不肯说。而且昼夜颠倒,不好联系。”

“(ˉ▽ ̄~) 切~~”

“你告诉我辛也家里在哪呗?我和陆巷南一块找他玩去。我怕他一个人郁郁不振啊,担心得我呦。”

徐则厚鄙夷:“担心个屁。我看你和沈念念最近不老走得挺近。就你这满面红光荷尔蒙爆棚的样儿,能不去刺激异国恋了么?”

江右其脸涨得很红:“…………………………”

最后憋出一句:“你乱说什么呢!”

徐则厚换了个话题:“晚饭有安排没有?”

“诶?”

“一起吃个晚饭吧。顺便去找陈辛也一块吃。”

江右其:“………………”

是谁说,没什么事情是吃一顿饭解决不了的。如果有,那就两顿。

哦。是裴砚说的。

傍晚的时候,江右其跟着徐则厚骑着车来到辛也家门口的时候,还是忍不住问:“所以——你压根就没约他一块吃饭?”

徐则厚很坦荡,“其实我也不确定他在不在这。”

“那我们现在是来干什么的?”

“找人吃饭。”

徐则厚说着,敲了两下门,没人应。他拿出手机,熟练地拨了个越洋电话。

过了好一会,电话才接通。

裴砚的声音隔着电磁波清晰地传过来,“徐老师。”

“嗯。好点没有啊最近。”

“还好。今天去教堂,等牧师为裴冬——爸爸祈祷完以后,就送去火化。”

徐则厚在江右其“还可以这样操作”的震惊眼神里淡然自若地说:“嗯。你跟陈辛也讲,我在他家门口,想找他一块吃个饭。让他出来见我。”

裴砚:“你现在在他家门口?”

“嗯。”

“他现在应该在我家。最近他只中午回一趟家里,喂他的宠物。其余时间都在我家。”

“你不早说?!”

虽然徐则厚说话吊儿郎当,但裴砚知道徐则厚的良苦用心,他静了会,说:“徐老师……辛苦了。我打电话给他,你们打算在哪里吃饭?”

“行吧,我发定位给你。”

……

结束通话三十分钟后,在一家火锅店里,久没露面的辛也面无表情地出现在了徐则厚和江右其面前。

看上去瘦了点,头发疯长了很多,遮得眼睛都藏在了发丝底下。他穿了个很大的外套,显得整个人越发得空旷,像是身体里住着一阵风似的。

徐则厚早就点好了菜。他也不管陈辛也喜欢吃些什么,反正自己爱吃的全部先点了。他用手头的筷子勾了勾,“过来。坐。”

辛也没说话。但径自坐下来。

这会儿没到饭点,人还不算多。徐则厚挑的位置好,整个吃饭的地方显得尤为安静。

江右其帮三人都调了酱料。

很快菜一个接着一个上来,荤素都有,不过荤的明显更多。徐则厚吃得口味重,牛肉羊肉五花肉吃得满嘴油。

江右其庆幸还好他要徐则厚点了鸳鸯锅,顺便点了两个蔬菜拼盘。不然真不知道辛也吃点什么。

奇怪的是,徐则厚只顾着吃,没有讲什么人生大道理。

江右其也不好说什么,他怕自己一不小心踩到辛也的痛点,所以也憋着没敢说。三个人就闷着头吃火锅。

总显得有些古怪。

徐则厚肉了大半,好像才发现自己两学生都没怎么动口,才把原本要夹给自己的肉夹到江右其碗里一些,又递过去给辛也。

徐则厚:“吃啊,怎么不吃。”

夹给辛也的牛肉都是在辣油锅里的,辛也蹙了蹙眉,用筷子夹住徐则厚夹着牛肉的公筷,“我不吃。”

终于等到了对面的小祖宗说第一句话,徐则厚幽幽道:“你不吃还来干什么?”

辛也:“…………”

“难道说你是想我和江右其了,专门过来见见我们两个?”

辛也抬眸,乌黑玄寒的眼睛划过一丝异样:“………………”

“原来你是想我们两个了,专门来见我们的。早说嘛,那我就不破费请你们吃饭了。我工资很低的,穷得很啊。”

江右其嘿嘿地笑,心想还是老徐厉害。

徐则厚接着说:“你在裴砚家里也能想裴砚,你在学校也能想裴砚。反正裴砚在很远的地方嘛,你也见不着,不管你在哪里想他都一样的啦。但你想我们就不一样了啊,你到学校来就可以见我们了。”

逆天推理,逻辑满分。江右其暗暗咋舌。牛还是老徐牛啊。

辛也手里的筷子松了,徐则厚顺势就把牛肉送到辛也的碗里,“学过月球公转没有啊。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悲欢离合。味道有酸甜苦辣。哪能一直都吃清淡的味道啊。就说人吧,哪能一直合啊,总有离的时候。”

徐则厚用公勺舀了辣油锅的汤底,给辛也碗里加进去,“总是这个理。你认了是认,不认也得认。明白不?”他的口气更温和了些,像是哄自家小孩似的,“来,尝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