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豆豆先生

“所以你就快离开了?”

“对。”哈利坐着,咖啡放在腿上,不知该拿它怎么办才好。麦考梅从桌前起身,在窗前踱起步来。

“你认为我们要搞定这案子还得花很长一段时间,对吧?你认为有个精神病患躲在人群里,变成了因冲动而杀人的神秘杀手,从不留下线索。我们只能祈祷他下次会犯错?”

“我没这么说,长官。我只是不认为自己待在这里还能帮上什么忙。此外,我也接到了电话,他们需要我回奥斯陆去。”

“好吧。我会说你在这里表现得很好,霍利。我了解你想赶快回去升官。”

“没人跟我提过这件事,长官。”

“你走之前休息个一天,好好逛逛悉尼一些景点吧,霍利。”

“我还是会先去调查亚历克·托马罗斯,长官。”

麦考梅站在窗边,凝视外面的阴天与热到令人窒息的悉尼景色。

“我也离家很远,霍利。我的家乡远在美丽海洋的另一头。”

“长官?”

“新西兰。我是新西兰人。我的父母在我十岁时搬来这里。那里的人比这里和善多了。我也只大概记得这些而已。”

“我们还有几个小时才营业。”一名脾气暴躁的女人在门口说,手中拿着扫把。

“别担心,我和托马罗斯先生有约。”哈利说,好奇挪威警察证有没有办法说服她。但没这个必要。她打开门,宽度仅让哈利正好可以进去。里头全是馊啤酒味与肥皂气味,奇怪的是,奥伯利酒吧白天空无一人,看起来却似乎变小了。

他在吧台后方的办公室内,找到外号“豆豆先生”与“提琴鳐”的亚历克·托马罗斯。哈利向他自我介绍。

“有什么帮得上忙的吗,霍利先生?”他口音标准,语速很快,就像外国人说话一样,就算他们在别的国家住了许多年,依旧如此。

“谢谢你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同意与我碰面,托马罗斯先生。我知道有其他警员来过,也问了你很多事,所以除了一些必要的问题,我不会耽搁你太多时间。我──”

“那就好。你也看到了,我有很多事得处理。你也知道,帐目……”

“我了解。你的证词上写说,英格失踪当晚,你正在处理帐目的事。当时有人跟你在一起吗?”

“如果你仔细看过证词的话,我相信你一定看到了当时只有我一个人而已。我总是自己一个……”哈利观察着托马罗斯骄傲的脸孔与口沫横飞的模样。我相信你,他心想。“……处理帐目的事。从无例外。要是我想的话,大可直接卷走几十万元,而且没有任何人会发现。”

“所以严格来说,你并没有不在场证明。”

托马罗斯摘下眼镜。“严格来说,我在两点时有打电话给我妈,说工作处理完了,正准备回家。”

“严格来说,在酒吧关门的一点到两点之间,你有很好的机会可以下手,托马罗斯先生。不过这不代表我在怀疑你什么的。”

托马罗斯盯着他看,眼睛眨也不眨。

哈利翻开他的空白笔记本,假装在找资料。

“顺便问一下,你为什么会打给你妈?凌晨两点打电话交代这种事情,不是有点奇怪吗?”

“我妈总是想确认我人在哪里。警方跟她谈过了,所以我不懂为什么我们还要重提这件事。”

“你是希腊人?”

“我是澳洲人,已经在这里住了二十年。就连我妈现在也有澳洲国籍了。还有什么要问的吗?”他相当自制。

“你追求过英格。她拒绝你时,你的反应是?”

托马罗斯舔了舔嘴唇,想说些什么,但又停了下来。舌头再度出现。就像吐信的蛇一样,哈利想。一条可怜的小乌梢蛇,被每个人鄙视,认为它毫无杀伤力。

“如果你是在暗示什么的话,我得说,我只是问霍尔特小姐要不要一起共进晚餐而已。她是这间店里头我唯一问过的人。你可以找凯萨琳或碧姬妲确认这点。我之所以能把这间店打理得那么好,就是因为我与员工保持良好关系。”

“你的员工?”

“好吧,严格来说,我只是──”

“酒吧经理。好吧,酒吧经理先生,你对于她男友过来这里的感觉是?”

托马罗斯的眼镜开始起了一层雾。“英格跟很多客人的关系都很好,所以我根本不知道哪个是她男友。所以她有男友?这对她来说是件好事……”

哈利不需要是心理学家也能看出托马罗斯努力让语气显得无动于衷。

“所以你不知道。那你知道她跟谁比较好吗,托马罗斯?”

他转了一下肩膀。“对了,有个小丑,不过他的性倾向……”

“小丑?”

“奥图·瑞契奈格,他是这里的常客。她会给他剩菜去──”

“喂狗!”哈利大喊,把托马罗斯吓得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哈利起身,用拳头砸了一下手掌。

“这就对了!奥图昨天拿了一个袋子,里头是要喂狗的剩菜!我想起来了,他说他有一只狗。英格在失踪的那一晚告诉碧姬妲说,她是要拿剩菜喂狗,我们一直以为是要拿去喂房东的狗。但那只袋獾吃素。你知道那些剩菜都是什么东西吗?知不知道奥图住在哪里?”

“我的天啊,我怎么知道?”托马罗斯说,整个人吓坏了。他把椅子往后推去,靠在书架上。

“好吧,听我说,千万别把这次的对话泄漏出去,甚至也不准向你亲爱的母亲提起,否则我会回到这里砍下你的头。懂了吗?豆豆──托马罗斯先生?”

亚历克·托马罗斯只是不断点着头。

“现在我得先打一通电话。”

风扇运作声凄惨无比,但会议室中却没人留意到这点。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苏永身上,他把一张澳洲地图的幻灯片放在投影器上。地图上有他用来标记的小红点,旁边还标注日期。

“这些是我们认为凶手犯下强暴案与谋杀案的时间与地点,”他说。“我们先前按照地理位置与时间尝试找出模式,最后一无所获。现在看起来,哈利帮我们找到了模式。”

苏永放上另一张投影片,盖在原先那张地图上。这一张有着蓝色的标记,几乎盖住了下方的每一个红点。

“这是什么?”威金斯烦躁地问。

“这是从‘澳洲巡回马戏团’演出清单上得来的资讯,标注了他们在各个地点的表演日期。”风扇依旧不断哀嚎,但除此之外,会议室里一片寂静无声。

“我的天啊,总算找到了!”莱比大喊。

“从统计学角度来看,这种情况是巧合的可能性,大概只有四百万分之一。”苏永微笑着说。

“等等,所以我们现在要找的人是谁?”威金斯插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