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惨剧发生
银造的心惰
久保银造在一柳家替他安排的房间躺下后,忽然感到非常疲惫。
这也难怪,这桩婚事的确花了他太多的心力,同时他也非常清楚农村的封建思想和习惯。说实话,起初他也不同意这门婚事,他更担心佃农之女的克子,嫁到一柳家会幸福吗?
但是克子对这门婚事很积极,同时,银造的妻子也说:
“如果大哥还活着,看到克子成为一柳家当代家主的妻子,一定会很高兴的,毕竟,像我们这样的人家,能结成这门亲事,也该算是很有成就的了。”
银造比谁都清楚,克子的父亲生前就对日本的古老思想和门第观念充满强烈的憧憬,因此一听到“如果大哥还活着,一定会很高兴”这样的说法,就只好答应这门婚事了。
银造是个一旦下定决心,就会毫不犹豫实践到底的人。
他心中只有一个愿望,那就是不能叫克子受到丝毫委屈,更不许有任何话柄让人捏住,让克子被一柳家的亲戚在背后指指点点。幸好,以他在美国的历练,学会了踏实并有效率地进行大小事情,这场婚礼总算风光体面地办完了。
“哇!叔叔送我这么贵重的东西,我该怎么办哪?”
看到克子既惊讶又感激的样子,让银造觉得没有白疼她。
当克子穿着新娘礼服从媒人的村长家出发,进入一柳家时,她的美丽吸引了所有人。那些罕见的奢华嫁妆,始终是村人们茶余饭后的热门话题。
银造一想起连高傲的一柳家人看到这样的排场,也忍不住目瞪口呆的样子,就深深感到心满意足起来。
“哥哥泉下有知,应该也会感到满意欣慰吧!”
银造边想边喃喃自语,不觉眼眶发热,眼泪夺眶而出。
厨房那边仍有人在继续畅饮,一阵阵猥亵的歌声,吵得银造无法人睡,在几番辗转反侧之后,终于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似睡似醒中,银造仿佛听到不寻常的惨叫声而吓醒过来。一个翻身坐了起来,他确知这不是梦!
分不清是男人或是女人的恐怖悲鸣声持续了一、两下,划破了深夜的沉寂。在这同时,他听到用力踩地板的脚步声——
声音是从偏院传来的。
惊觉到情况不妙的那一刹那,银造已经迅速穿好衬衫,又匆匆披上睡袍,顺手扭亮灯,看看表,指针正好指在凌晨四点十五分上。
那阵琴声就在这时传来。
叮叮咚咚——杂乱嘈切就好像十三条弦同时被拨动一般,紧接着是纸门倒下的声响,之后,一片死寂。
银造不安地打开遮雨窗外外面看了看,大雪已经停了,月亮在天空中放出冷冷的寒光;庭院被积雪覆盖,看起来像棉花般轻柔、蓬松。四周静悄悄的,看样子,厨房那边的宴会也结束了。
这时,他见到有个人影踏着积雪朝这边走来,他立刻大声问道:
“是谁?”
“老爷,您也听到刚才的声音了吗?”
源七立刻回声,并反问了一句。
银造不认识这个佣人,仍唤住他:
“喂,到底是怎么回事?等等我,我跟你一起去看看。”
他在睡袍外再加件大衣,踩着庭院用的木展走到雪地上。同时,有好几扇遮雨窗纷纷打开,系子刀自也探出头来。
“是源七吗?还有谁在那边?刚刚是什么声音?”
系子刀目连珠炮似地问着。
“妈,是琴声。”
铃子从母亲的衣袖底下探头出来向窗外偷窥。
“我也不知道那是什么声音,恍惚中好像听见有人喊救命。”
源七边回答身体边不住地颤抖着。
银造慢慢往柴门走去。良介一面系衣带,一面从南端二房的方向跑过来。
“伯母,刚刚是什么声音?”
“良介,你去偏院看看。”
银造摇了摇柴门,但门锁从里面拴上了,怎么推都推不开;良介也用身体狠狠地撞了两、三下,看似脆弱的柴门,牢固得根本撞不开。
“源七,你去拿斧头来。”
银造对源七八命令道。
“好。”
正当源七转身之际,偏院那边又传出几声拨动琴弦的声音,接着像是琴弦断了般传来一阵刺耳的声音。
“那是……”
在雪光反射下,每个人的脸色都变得苍白起来。
“源七,你还拖拖拉拉地干什么?快去拿斧头来。”
银造又大喝了一句。
源七找来斧头时,系子刀自、铃子、女佣和男佣们都聚拢了过来,秋子也提着灯笼来了。
一下、两下……源七挥动斧头,不久,门和柱子的搭链扣钮扮开了,柴门向侧边倾斜。银造一把抓住正想率先冲入的良介的肩膀,将他往后拉回原地,然后,自己站在柴门前环视着偏院的庭院。
“没看见脚印。”
银造回头大声告诉在场的其他人。
“请各位留在这里,你和这个人跟我来。”
他指着良介和佣人源七。
“小心,尽量别将积雪踩乱;太太,麻烦你把灯笼借给我。”
在这样紧急时刻,大家都被银造那股不可摇撼的气势震慑住了,谁都不会在意身分和地位,只有良介觉得十分不是滋味。如果他当时知道银造已不是过去的那个佃农,并且还拥有美国的学士文凭,也许心里的不平衡会稍微减轻些也说不定呢。
三人进了柴门。左侧是一道往前延伸的矮墙,隔着墙可见到偏院庭院里也积了一层厚厚的雪;地上没有任何足迹,只有幽微的灯光从偏院的遮雨窗上的栏间流泻出来。
偏院的玄关门朝东,三人向玄关跑了过去,发现玄关的红黄格子门和木板门都关得牢牢的,格子门自内上锁,不管推或拉都文风不动。良介和源七一面敲打格子门,一面大声叫唤贤藏。但是里面一片死寂。
密室的惨案
银造的脸色变得严肃起来,他离开玄关,翻过矮墙,进入南侧庭院,良介和源七也跟在他后面,这边的红黄色通雨富也紧闭着,良介和源七轮流敲窗叫唤贤藏,依然无人回应。
三人一面走一面敲遮雨窗,终于绕至偏院西侧,突然,良介的喉咙发出奇怪的声音,愕然呆立在原处。
“怎么回事?”
“你们看那个……”
良介吞吞吐吐地说着。
随着良介手指的方向望去,银造和源七不禁倒抽了一口气。
从偏院向西距离约六尺左右,有座大型石灯笼,在石灯笼底下,插着一把亮晃晃的日本刀。
源七急忙走过去,被银造立刻拉了回来。
“不能触碰!”
银造厉声斥道。
他高举着灯笼,在黑暗的树丛下仔细检视,企图找出任何蛛丝马迹,但是依旧是没有任何线索。
“老爷,从栏间看看里面的样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