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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啊?”
“是啊。蜘蛛丝平常是一片模糊,可以清楚看见的线,称为合理认识——科学,完全看不见的线,则称之为神秘学。所以神秘学并非不合理的认识,科学与魔法也不是彼此相反的,只是程度有所不同罢了。看得见的好,还是看不见的好?如果不灵活运用,就会错估了世界。”
“换句话说,应该毫无关系的我和增冈先生的话里,就算出现溃眼魔与织作家这共同点,也不是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事吗?”
“没错。只是……”
“只是?”
中禅寺眯起眼睛,说:“这些偶然……是不是早就已经在蜘蛛网上了?”
“什么意思?”
“有时候,偶然早已排列在某人所勾勒的蓝图上了。这种情况,偶然虽然是偶然,但它在看不见的地方早已是必然了。或许……有这种可能性。”
益田不懂他的意思。“也就是说,委托人会去拜访榎木津先生,还有我听到委托人的委托,并和接到柴田先生命令的增冈先生一起拜访这里,会不会全都是某人所策划的计划中的一环吗?”
不可能有这种事。这完全是碰巧,益田的选择是出于自由意志。
没有第三者介入的余地。
“中禅寺先生,那是不可能的。我会拜访这里,完全是情势使然,在增冈先生要来这里之前,我还一直在犹豫。或许我根本不会来。不,我会遇到增冈先生也是偶然,而且我会在今天来到东京,完全是交接工作所影响……”
“这些都不是什么大问题。”中禅寺伸出揣在怀里的手,抵住下巴,“例如说,不管你再怎么烦恼,你会不会来到这里的几率都是一半一半。你不可能只来一半的身体,所以几率不会变化。而不管你的意向如何,你的行动几乎都受到外在条件的拘束。你自以为你是依照自已的意志在行动,但是决定意志的大多数条件,都不是你能够控制的。事实上,你自已就说这是情势使然。”
“可是要不要来这里,是我自已决定的。”
就算是一时兴起、临时起意,下判断的也是益田自已。
“是吗?你只是根据这些众多的条件,从不怎么多的选择里面,挑出对你来说最好的一个——或者说应该是最好的一个罢了。荒诞不经的侦探、亟需援手的委托人、好管闲事的秘书、身负重任的律师——因为身边有这些人,你才会想到要来我这里,所以你的意志在这里头究竟占了几分,实在很难说哪?”
“可是中禅寺先生,就算这不是我的意志,我会遇到增冈先生,依然是个巧合啊。我也有可能不会遇到他。”
“当然了。可是就算没有你,增冈先生想要委托的事,以及那名委托人所委托的事,迟早都会在榎木津那里交会。”
“是没错……可是增冈先生他……”
“他当然也不是出于他的意志这么做的。他在百忙之中,心不甘情不愿地执行这个任务。”
“没错。”
“那……请等一下。如果我在遇到增冈先生之前,自行调查起来怎么办?这两件事就绝对不会交会了。”
“没有绝对这回事吧?或许暂时不会碰上吧。但是益田,假设这是已经料到这一步而做出来的设计图……会怎么样呢?”
“什么?你是说这个计划连不测的事态都预料进去了吗?”
“没错。我刚才也说过了,你来到这里的几率是一半一半,不是无法估计的几率。”
“这……是这样的没错啦……”
“而且不管你怎么行动?怎么想,对大局应该都没有影响、没有关系。你应该碰巧在今天来到东京,因为私人的因素,去了榎木津的事务所,所以这仍然是个巧合吧。不,毋宁说,益田的闯入肯定是个未知数。”
中禅寺皱起眉头。“可是,如果这幅画的构造可以连未知的偶然都巧妙地织入的话……”
接着他一脸凝重地按住眉头的皱纹,“委托人带来的讯息,与增冈先生带来的讯息,不管通过什么样的渠道,只要有一天能够在某处交会就行了……是这样的吗?不管什么人怎么行动,全部都在计算之中,这个偶然的背后,有一股意志在利用佯装成偶然的偶然,使得两个讯息彼此交会。”
“你到底想要说什么,中禅寺?”增冈急急地问。
“不,这只是一个预感,在打开盖子前,没人知道里面装的究竟是什么。可是……这……不……”
中禅寺在思考,益田猜不出他心里在想什么。
益田愈来愈不安。他有一种不安的感觉,觉得眼前的现实似乎快要不属于自己。
“这两者交会的地方……会浮现什么?”
“织作家与溃眼魔吗?”增冈问。
“不,应该不是,那们的话,真相就会被揭发出来了……益田。”
“什、什么?”
“委托人叫什么名字?”
益田踌躇了一下。
侦探没有保密义务吗?如果是榎木津……一定会毫不犹豫地说出来吧。
“是……杉浦美江。”
“杉浦女士……字怎么写?”
“杉树的杉,浦岛太郞的浦,美丽的美,江户的江。”
“增冈先生,你对这个名字有印象吗?”
“不认识哪。”
“杉浦女士要找的对象叫什么?”
“杉、杉浦隆夫——隆鼻的隆,丈夫的夫。”
“增冈先生,这个名字呢?”
“不认识……等一下。等一下等一下。杉浦?隆夫吗?呃……咦?我听过这个名字。呃……”
增冈歪着海苔般的眉毛思考着。益田有点……害怕增冈口中即将说出的答案。
“啊,是门牌。”增冈短促地叫道,“我看过门牌。在小金井。”
“什么嘛,那……”
那才是偶然。
“那应该没有关系吧?杉浦女士的解是住在小金井町,可是增冈先生会走哪条路、会看到什么,又会记住什么东西,那才是没有人会知道呢。这不可能事先料到吧?这才是百分之百的偶然。中禅寺先生,你想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