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益田想,说得没错。这个人就是因为完全不理会这类事物,所以才会是侦探吧。

和寅——仔细想想,益田还没有正式认识他,不知道这名像书生的青年到底叫什么名字,不过连益田自已都被叫成益山了,所以青年的真名非常有可能完全不同——用食指搔着有点天然卷的浓浓头发的发际,抱怨似地说:“哎,不过那个女的好可怕。虽然先生称赞她,但我对那种的躲都来不及呢。”

“哪里可怕了?明明就很可爱啊。”

“人是长得很漂亮啦。”

“不能只称赞外表,会被骂的。”

益田装出责备和寅的样子,牵制榎木津。因为他以为榎木津的感想也是针对美江的容貌而说的。

但是益田误会了。

“漂亮?是吗?我没仔细看她的脸,不晓得。如果她是个美女,怎么不早点告诉我呢?”

“咦?那榎木津先生是说她哪里可爱?”

“明明就很可爱啊。她那么努力地演说她学到的东西,教人感动。虽然内容浅薄,而且是现学现卖,但最重要的是态度,令人钦佩。所以我才称赞她。我可是很少称赞人的喔!”

“是吗?”

应该是吧——益田信服了。

就像榎木津说的,就算那并非真心话,或者不是已经融会贯通的理论,又或者因为尚未融会贯通而多少有点矛盾,但态度本身的确能够成为一种指针、一种表明吧。就连益田都敏感地察觉到美江的主张,因此这是相当有效的。

就算还没有能够成为论据的思想,至少美江那种“不要以外表判断一个人”、“不要因为我是女人就小看我”的主张确实地传达给对方了。而展现出这类主张,就某种层面来说,也是需要勇气的。这样做虽然能够遏止谓的偏见与歧视,但另一方面也等于是放弃了“我是女人,请手下留情”,或是“我长得漂亮,请对我另眼相待”这一类的特权——尽管女人并不把它当成一种特权。榎木津或许是在夸奖这件事。

榎木津愉快地说:“我没那种闲工夫像京极一样热心地解说这些无聊事,而且侦探本来就不负责评论什么深奥的道理,所以我不多说什么。不过那个女的很了不起。不陷于权威主义的傲慢是最重要的。喏,益山,这是了不起的女性托付的任务,快快解决吧。有个两三天就足够了吧。”

说完让人似懂非懂的话之后,名侦探蹦蹦跳跳地站起来,用命令的口气说:“我要出门了,看家!”就这么跑掉了。

不访问也不调查,要怎么在两三天之中解决?——益田完全不明白。

和寅边收拾红茶杯和咖啡杯,边说道:“那位大师有时候真教人跟不上哪。别看我这样,也是吃了很多苦的,哎,你最好有心理准备,总有一天会明白自已的斤两的。”

和寅的口气简直像个监护人,说着分不清是抱怨还是忠告的话。

益田回避青年的问题,先请教他的本名。和寅回答:“我叫安和寅吉。”他的名字好像不是被变换或变形,而是被缩短了。

“和寅——不,寅吉,你是呃……侦探的……”

“先生说我是助手,不过我自任为是秘书呢。”

秘书的话,就不是争夺侦探助手之位的竟争对手。

可是,榎木津在经济方面应该并不窘迫,为了雇用助手而将秘书革职也是件奇怪的事。“所以啊,我实现不懂什么叫侦探呢。”

“不懂?”

“不懂啊。我连普通的侦探方法都不懂,说到先生的做法,那根本是法术、魔法。不过我至少还明白这是门生意,所以热心招揽客人,但先生说这样不行。说起来,先生他从来没有为钱吃过苦,不,不是有没有钱的问题,而是他不认为没有钱是种苦头——不过他好像也从来没有穷到三餐不继的地步啦。但是像他这样坦然面对,不可思议地贫穷就是不会找上门来,总有办法渡过难关。就是这点我不懂。”

“是啊。”

益田本来想向寅吉讨教榎木津流侦探术的一二,期望却落空了。

寅吉把茶具收拾好之后,重新又泡了日本茶,一边请益田用茶,一边说:“不过这次啊,先生说的话我也不是不懂啦。因为那个人成了命案的嫌疑犯,却侥幸地只有他一个人没被查出身份,他才不会刻意去做一些启人疑窦的事呢。换作是我,也绝对不会去靠近那家叫‘渚’的酒吧,一定会离开那个城镇。而且既然他现在没有回去原本的住处,自然也不可能会逗留在那酒吧附近吧?”

“他没回去本来的住处吗?”

有时候是会为了藏身而再度回去的。

“没回去吧?附近的人说去年夏天以后就没再看过他了。”

“目击者吗?可那样的话……”

也有可能掩人耳目跑回去。

益田这么说,寅吉便表情怪异地回答:“可是那个委托人上个月左右回去他们的家,附近的人说丈夫约半年前就不见了,委托人也想信了这个说辞。那么……”

“代表目前状况就是如此吗?……”

也就是家里最近没有人出入的迹象吧。命案是去年十月发生的,如果隆夫逃回家来,那应该是这一两个月——最近的事才对。

如果一直都有人频瀪地出入还另当别论,但如果屋子真的弃置了半年以上,那么这一两个月当中有人出入的话,反而会相当醒目才对。

“原来如此。可是这样实在是教人不知该从何找起啊。”

“就算这样,你还是不放弃吗?”

“虽然是个大难题……”

“今后要继续和先生打交道,才更是个难题呢。”寅吉说,“喀喀喀”地笑了。

接着他说:“益田先生曾经负责箱根山的事件的话,我想应该也认识。你去找旧书店的先生或是小说家老师商量看看怎么样?”

益田也正在想这件事。

这两个人都是榎木津的朋友,也是箱根山事件的关系人。榎木津总是那副德性,所以实际上解决箱根事件的是旧书店主人——中禅寺秋彦。但是若问中禅寺做了什么像侦探的事,他做的事比榎木津更少,完全就是思考和说话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