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交颈而眠

“有话快说。”郁恪担心手里的食物凉了,皱眉道。

小火狐不满地抗议:“你不想知道楚棠的身体状况吗?”

郁恪立刻严肃起来,厉声道:“你快说。”

“什么?”听完小火狐的话,郁恪慌乱了一下,沉声道,“一月发作一次,还会越来越严重?”

他抓紧了手中的东西,青筋暴起。

只要一想到楚棠每月都要遭这个罪,他心底就涌上密密麻麻的痛意和杀意。

小火狐道:“你别急,有解决的办法嘛。”

郁恪蹲下去,小火狐攀到他肩上,将方法简洁地告诉了他。

“一是取一碗你的心头血,二是你们成婚换取解药。”

郁恪斩钉截铁道:“第一个。”

小火狐有些怜悯地看着他:“可是楚棠不同意。”

郁恪眼眸沉沉的,像是酝酿着疾风骤雨,又像是伤心难过。

其实对他来说,这两个方法完全不是问题,只要能让楚棠健健康康的,别说取一碗心头血,就是抽光了他体内的血,他都不在意。相比之下,第二个简直就像是上天对他的眷顾。和楚棠成亲,和楚棠共度一生,他只敢做做梦,在梦里奢想一下,甚至都不敢和楚棠说。

若是回到前几天两人还没闹矛盾时,这两个选择根本就是天降惊喜。因为就算他要选第一个,以楚棠的性子,也不会取他的血。所以折中起来,郁恪绝对会毫不犹豫地选后者。就算楚棠也不同意第二个,他能死缠烂打,软磨硬泡,万一楚棠就心软了呢。

可他现在做错了事,楚棠在生他的气,别说成婚大典,楚棠还愿不愿意和他在不在一起都是问题。楚棠都说后悔回应他了,简直是在把郁恪的心给撕成一瓣一瓣的,想起来他就抽痛到不能呼吸。

小火狐道:“离下一次发作还有一个月,你们好好商量吧。我说你好不容易抱得美人归,为什么要惹他生气……说起来你能惹楚棠生气,也是了不起……”

郁恪烦躁地挠挠头:“我不是故意的。”

可是只要稍稍想到楚棠有半点儿的可能喜欢上别人,他就控制不住自己。

小火狐有点幸灾乐祸的意味:“现在好了,他不想见你了。对了,藏书阁那些画像其实是我弄上去的,与楚棠无关,他根本不认识你爹。我说呀,你胡思乱想的毛病得改改。再不改,我看你之前的努力都白费。”

怕郁恪迁怒,说完它就一溜烟跑了。

幸好郁恪陷在自己的悲伤中,没听进去。

好半晌,他才站起来,努力收拾好情绪。

郁恪进去时,楚棠已经洗漱好了,长发披在腰上,还没梳起,看到他进来,眉眼清冽依旧。

“我知道哥哥不想见我,”郁恪嘴角轻扯,努力摆出笑容来,却比哭还难看,讨好道,“可身体要紧。哥哥用完早膳我便立刻离开。”

楚棠颔首,坐到桌前,示意郁恪放下东西。

郁恪紧张地咽了咽唾液,放下手中的东西,拘谨地坐了下来。

侍女盛了一碗软糯香粥羹过来,双手捧着,还没送到国师面前,就被皇上一把抢过。

郁恪皱眉道:“不用你们伺候了,下去吧。”

“是。”

楚棠看了一眼郁恪。

等所有人都退下了,郁恪讨好地笑笑,轻轻将碗搁到楚棠面前,道:“我来伺候便行。”

楚棠眼底星波流转而过,像溪流里淌过水波,一闪即逝。

郁恪没看到,自顾自用手背摸了摸瓷壶壁,倒了一小杯茶,香气四溢:“太医说茶叶里摻新摘的鲜花,可解夏乏,哥哥尝一口?”

“嗯。”楚棠没有拒绝。

郁恪眼睛一亮,双手端起茶杯放到楚棠面前,看着他轻酌一口,感动得快要哭出来了。

楚棠道:“陛下不吃吗?”

郁恪下意识摇头,随即止住了,连忙点头,道:“吃,我这就吃。”

他怕楚棠赶他出去,拿起勺子便送到嘴里,又怕吃太快和楚棠相处时间减少,便硬生生细嚼了好几遍,才慢吞吞地咽下去。

一尝到香糯可口的食物,郁恪才觉得自己的脚触到了实地,仿佛之前都是飘在半空中,没有呼吸,没有知觉,如同行尸走肉。

最重要的是,现在楚棠还在他身边。郁恪一边看着他,一边吃着,感觉僵硬了一整晚的四肢百骸都暖了过来。

楚棠抬手拿起茶壶,壶身倾斜,涓涓碧绿茶流倒入白瓷杯中。

郁恪近乎痴迷地看着他的动作。

楚棠将杯子放到郁恪面前,似乎是随手而为,神色淡淡的,郁恪却紧张惊喜得差点儿打翻了碗筷,结巴道:“哥、哥哥。”

“先用膳吧。”楚棠道,“我们待会儿再聊。”

郁恪立刻道:“好!”

他有心延长与楚棠相处的时间,昨晚又没进过食,确实饥肠辘辘,现在心稍稍落地,他的口腹之欲才逐渐上来。等他吃完,桌上的东西不知不觉少了一大半。

楚棠一边慢条斯理地吃着,一边随手将眼前没动过的盘子放到郁恪面前,又扫了一眼郁恪修长健实的身材,眼神带了点儿怜爱和笑意。

郁恪一抬头,就愣住了,结巴道:“我、我是不是失仪了?”

“没有。”楚棠摇头。

郁恪到底是皇家的人,就算饿极了,举手投足间礼仪也还是在的。

郁恪这会儿完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紧张得手足无措。

等宫侍收拾好,两人漱完口,楚棠才出声道:“陛下。”

他起身走到屏风后,郁恪亦步亦趋。

楚棠坐到软榻上,回过头,见郁恪愣愣的,便拍了拍身侧,道:“过来。”

郁恪拘谨地坐下。楚棠身上似乎沾了方才的花茶香气,混着淡淡的檀香,格外好闻。郁恪偷偷深吸了好几口。

楚棠问道:“你昨晚不是说有话与我说吗?现在四下无人,你可以说了。”

郁恪顿时愣了愣。

昨晚在马车旁,他确实是这样说的,可现在……太多的话压在他心头,却不知该不该说、能不能说。

他看了看楚棠的神色,低下了头,垂头丧气的,方才偷偷吸来的精神劲儿全没了,连肩膀都耷拉下来。

楚棠:“嗯?”

郁恪沉默,小心翼翼地把脑袋靠在楚棠肩上,好像怕他嫌弃,只是轻轻靠着,小声道:“我看哥哥似乎不想与我多话。”

昨晚楚棠是真心想与他谈话,他那时却被怒气和醋意冲昏了头,口不择言,让楚棠不好受,还晕倒了。现在一回想起来,他心里就像针扎一样,恨不得回去狠狠扇自己几耳光。

他那么无理取闹,楚棠现在应该不想和他多说了吧。

郁恪垂下眼帘,难过得喘不过气来。

一双温热修长的手轻轻拍了拍他。郁恪浑身一僵,不敢置信地瞪大眼,随即像过电一样,猛地直起身,就差没弹起来了,声音颤抖:“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