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约定之日

虽然有雇了人定期打扫， 但没有主人精心打理店铺还是积了一层灰尘，连门板都因为缺少润滑，开合间发出迟缓的“吱嘎”声， 阳光透过窗子洒进来， 落在了盛满清水的木桶里。

“加油啊， 夜斗，那边还有灰尘， 麻烦收拾的干净一点。”

藤原久带着口罩包着头巾，丝毫不觉内疚的指指点点，穿着运动服的神明忿忿的咬了咬牙， 弓着脊背推着抹布一趟又一趟的跑来跑去， 地板就跟着变得整洁起来。

藤原久满意的收回目光，转头看向踩着桌子还不够高，只能又叠了一把凳子的金发少年， 眯着眼睛衡量了一翻， 才伸出手挥了挥：“左一点，雪音君。”

“左、左一点？！”踮着脚的神器少年按照藤原久的指示挪动了一下位置， 仰着头大声问道。

“对对， 诶， 再往右一点，左手稍稍太高一点，一点点就行。”

“是这样吗？”雪音君好不容易挂好了彩灯， 扭过头确认。

“对， 辛苦了，雪音君。”藤原久则是伸出胳膊， 让少年能够借一把力。

“没事。”雪音扶着藤原久的手臂轻巧的跳下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 眼前路过了自家勤恳擦掉地的傻主人。

“不过，还真是厉害啊。”雪音四处环顾了一下，京都的酒馆装修和八原的店面雷同，但却要大上很多，还带着一个宽敞的院子。

虽然整理起来很费力气，但对雪音来说，跟着夜斗经历了食不果腹和衣不蔽体的生活后，能够在京都繁华的街区拥有一家店面的藤原久身上已经深深地打上了有钱人的烙印。

“因为很久没有回来了啊，还要感谢你们愿意过来帮忙。”藤原久帮少年摘下粘在头发上的灰絮，笑了笑道：“好了，洗澡水已经烧好了，快去洗漱一下吧。”

将神器少年赶去洗漱后，藤原久进到厨房收拾起来，等到夜斗终于将抹布一扔，摊在恢复了光洁的地板上休息时，藤原久就及时端来了三色丸子。

“还有心情做吃的？”穿着运动服的神明枕着手臂躺在地板上，把另一只手举到面前挡了挡正午刺眼的阳光。

说着，他侧了侧头看向藤原久，语气不明的问：“你不紧张吗？”

“当然紧张了。”藤原久看了他一眼，伸手攥了攥悬在颈间，明明很轻但却又是会让他感觉到无法呼吸的黑石项链，淡淡的回答：“所以才想做点能做的事情缓解紧张。”

藤原久坐在廊下，身后是随意的流浪神明，眼前则是杂草间顽强盛开的黄色小花。

“我没有我五岁之前的记忆。但是听妈妈说，我出生在春天。”藤原久抬眼看着清澈的天空，缓缓的扬了扬嘴角。

藤原塔子说，他出生在春天，那时绿色刚刚染上山野，春风吹皱湖面，归来的鸟儿都在广阔的天空中盘旋歌唱。

他并没有印象，但大概，那是一个自由自在的日子。

那日的天空大概也和今天一样清亮。

到今天，已经二十五年了。

藤原久并没有多说什么，沉静在这时比语言还要生动。雪音和夜斗依次充冲完澡后，藤原久也走进了浴室。

只是，当他擦着半干的头发走出来时，他的酒馆里已经塞满了人，正喝着琥珀色的清透少年匆忙间泡出来的，味道稍显寡淡的暖茶。

看到藤原久出来，众人一同沉默了下来，但藤原久却只是爽朗的笑了笑，语调轻快的向众人打了招呼：“谢谢你们。”

“今天是我生日，食宿酒水全部免费。”藤原久神色自然，他坦荡的看了看天色，抬手把稍长的头发扎了起来，对各位友人说道：“来准备一顿大餐吧。”

“……唔，既然是生日，再让店长干活就和平时没有区别了。”看到气氛有些凝重，金发的灵能欺诈师忽然敲了一下手心，打破了沉默：“要不然，我们来做点有意义的事吧？”

灵幻新隆提议道：“比如，我们一起给店长准备一个生日宴……”

“……生日宴啊。”

换了便服的鬼灯和白泽默默交换了一个眼神，优雅艳丽的次元魔女也捏着长烟杆吸了一口，和跃跃欲试的众人一起慢慢的裂开了一个笑容。

听起来……不错呢。

等，等等。

他们做菜来给自己吃吗？

藤原久默默撤了半步，转身就要跑，只是还没等他迈出几步就被几双手同时伸过来扑到了地上。

“别跑啊，店长。”某只银发天然卷盘膝坐在藤原久的后背上，猩红的死鱼眼邪恶的弯了起来：“不要辜负大家的心意啊。”

……不，但是让你们这些厨房杀手做菜，说不定自己就等不到成神了。

藤原久悲愤的挣了挣，却被人强行摁了下去。

“我也会帮忙的。”粉头发超能力高中生压着藤原久伸出来的手臂，冷静的声音直接响在了他的脑袋里。

藤原久：想说脏话但是会被屏蔽……

古旧的钟在一下一下的摇摆，被迫放弃抵抗的藤原久坐在吧台前，机械的回答着一群厨房白痴的问题，看着厨房里的火光和飘出来的黑烟，闻着空气中挥之不去的焦糊味，默默就有一种挥一把辛酸泪的冲动。

但实际上，听着酒馆里吵吵闹闹的声音，青年的眉眼间都是温柔。

当天光被夜色吞没，星星开始闪耀的时候，众人都端着他们散发着诡异黑气的菜品盘子围到了院子里。

藤原久摸了摸自家弟弟软乎乎的头顶，目光一一看过在场的众人，最后向握着洁白刀刃一脸凝重的蓝眼神明留下一个微笑，就毅然迈进院落中央，扯下颈间的黑石项链摔在了地上。

啥时间，金色的符文线条笼罩了青年的身体，几个呼吸间就将他裹成了一个厚厚的茧。

夏目贵志握紧了拳，用力压制住过于汹涌的情绪，众人的目光都紧紧落在那颗隔绝了一切视线和探知的巨茧上。

当星星和月亮升到最高的时候，金色的厚茧终于开始破裂，从最开始就连半步都没移动过的夜斗握紧了手中的剑柄，雪音也反常的没有抱怨他的手汗，而是随众人一起屏住了呼吸。

金色的茧丝穿过皮肤，汇入藤原久的身体之中，从每一个血管、每一根骨骼和每一丝神经中流过，最后汇聚在他心脏中的金色神格上，将上面萦绕不断的死气燃烧殆尽，也渐渐改变了神格的特性。

从此刻起，这枚神格失去了山神的力量也逃离了注定消散的命运，被强大而澎拜的愿力注入了新的特性，彻底成为了藤原久的神格。

风声忽然沉寂，有灵感之人在这瞬间都不由自主的抬头仰望银河，冥冥之中，似乎有神秘的意志在宣告着，新的神明诞生了。

藤原久缓缓张开眼睛，心情激荡的咬了咬嘴唇。他试着动了动手指，像是初生的婴儿一样，第一次认知到世界，这一刻，星光璀璨都不如他眼中的眸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