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太医那边还匆匆赶在路上,白果那一阵陡然升起的干呕,呕了半天后就停了下来。鼻尖那股石墨的味道淡去,胸腔闻到院子里清淡的花香,身上就舒服轻松了许多。
谢临站在白果身后,眼底是压制不住的担忧,他叫宫婢取了水,白果接过漱口。
“方才突然一阵恶心……”白果只当是自己吃错了东西,纳闷着今日吃食里他可是吃了什么不对的,但宝妃的小宴上东西皆是新鲜干净,若非说是人家准备的吃食有问题,叫白果摸着自己的良心来讲,是不太可能。
正深思着,谢临却神色微动,上前扶住他的手臂,略放低了声音,哄似地安抚道:“先回屋歇歇?”
白果点头,可刚一踏进屋内,桌案摆着的画卷散发出的石墨气味却又叫他胃里升起些不愉快的难受,眉梢皱起,他压下那点不舒服捂住鼻尖,道:“殿下,先叫人把那画收起来。”
谢临无奈地看他一眼,只当白果身子不舒坦,还非惦记着那副画的价值,只好命人讲起卷起来放入后屋箱底。
屋里开着窗,那点儿未干的石墨味道很快就在风中散净,白果坐在榻边试探着移开捂着鼻子的手,闻不到那股叫他难受的味儿后身体很快又轻松下来。
他心中疑惑,半靠在身边谢临的胸前,可还不等他想明白,好似许久又没了动静的耳瑱突然发起一阵热,直接暖红了他的耳垂。
“我的小祖宗诶!”系统一在白果脑海里叫出声,就是扯长了嗓音的一阵哀怨。
这声音叫白果不禁胳膊上竖起一层汗毛:“神仙系统?”
系统说:“是我,我的小祖宗诶,你想我没有?”
白果沉默片刻:“……没有。”
说实在的,他跟来这避暑山庄后日日都有人作陪,倒真是许久没想起神仙系统了。况且神仙系统总是三翻四次闹失踪,所以对方一经沉默,白果变默认它有事离开,于是从不会有太多纠结。
系统悲恸难自已:“我伤心了。”
白果摸摸发烫的耳垂,正有些无措要怎么安慰突然难过起来的神仙系统,就感到谢临温热的手掌拂过自己耳畔,连同低沉的声音一起在他头顶上方响起:“怎么,可又是难受了。”
白果“唔”了一声,因为耳瑱而变得微烫的耳垂乍泛起一阵清凉舒缓之意,神仙系统好似因谢临的出声而瑟缩了一下,话都不说了,直接又藏进白果脑海深处。
“不难受,只是有点困。”揉揉眼睛,白果露出些乏色。
谢临摸摸他的眉梢:“那便闭眼歇息。”
白果捏起他的衣角,眼底含着些雾气,小小声音说:“殿下与我一起?”
谢临稍弯起嘴角,却并未与他一起躺下,只是轻哄道:“乖,睡罢。”
白果眼睛里有些许的不满足,却到底是抵不住身上的乏色昏昏睡了过去。谢临见他睡熟了,柔和的面色微微变得冷硬了一些,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撩拨着白果耳尖上玉质的耳瑱,似是漫不经心。
空气中,原是死物的耳瑱却仿佛有了生命一般,颤颤巍巍地,又怂又胆小。
仿佛面前站了一人,谢临淡淡开口:“先前是怎么回事,怎么又消失这么久?”
耳瑱里的系统心道这位爷可真不是好惹的主,战战兢兢带着点儿委屈地说:“爷,是您让我护着小主子的周全……”
谢临皱眉:“这与你消失有关?”
系统更委屈了,忙解释说:“没有消失,只不过是先前系统的能量都用来保护了小主子,所以才进入了休眠模式。”
谢临:“休眠?”
系统如果有实体的话,想来此时必定在疯狂点头了,它不愿受来自眼前这位流芳万世的帝王的猜测,便很快将来龙去脉讲了一遍。
“……小主子不知自己已经有了身孕,系统尚未来得及告知于他,便眼瞧着他用了一碗冰盘。您也知晓小主子身体孱弱,虽有进补却到底还是受不了那冰盘的刺激,系统为了护住胚胎,只得将能量尽数转移到了小主子身上,没能说明情况便不得已陷入了休眠。”
系统说着,自己也挺纠结的,原本它以为休眠只是一时,却忘了时值盛夏酷暑,白果怕热贪凉,颇有眼力见的下人们便每日端上些冰镇果子,冰盘冰碗伺候他用下,于是一时的休眠便成了日日休眠,如此循环往复。
今日之所以能从休眠模式中解脱出来,倒也是个巧合,因为不仅今日白果没用过冰盘,也是因为系统偷偷攒下的能量终于能支持它开机一回……
不然它真的很怕自己要再过五六个月,小主子显怀之后才能解脱!!
谢临显然也不曾想过其中竟有这番缘由,不过他的重点并不放在系统哭唧唧的委屈上,而是略带震惊与茫然道:“果果他有孕了?!”
系统想起历史记载中眼前不曾留有子嗣的帝王,也是忍不住得意道:“恭喜王爷,贺喜王爷啊。”
谢临到底是冷静镇定,他虽胸中泛有波澜,可行止上却仍旧克制。
垂眸看向榻上安睡着的少年人,他轻轻将双手拂过对方白皙红润的脸颊,复又将目光落在那处平坦的小腹上,心中满是悸动。
因是在避暑行宫,随行太医来的很快,原先静王府上的下人催的急,好似是王妃突发了什么病况,太医紧跑慢跑,真等进到静王的宫邸却发现里头的下人面色一派平静。
“王妃突发呕吐,方才吐出秽物后便歇息了,还请大人慢步,小心别弄出太多声音,扰了王妃好眠。”给太医引路的王府管事如是说。
太医倒是素来听闻静王妃在静王面前得宠至极,如此见到静王府上下对静王妃恭敬小心,不免也多了几分郑重的小心翼翼:“小臣懂得,小臣懂得。”
入到主院内帷,太医低垂双眼不敢乱看,直到他走到床榻前,猛然觑见眼帘下一双黑底镶着金边蟒纹的锦靴,这才发现原是静王还守在床前。
“小臣给静王殿下请安——”太医见状便要跪拜当场。
谢临却皱眉道:“免礼,你且上前替王妃诊治一番。”
太医急忙应是,小心翼翼地上前,不敢多打眼,只静心诊脉。不过片刻,太医稍显镇定的面色上露出几分犹疑,之后便是大喜之色:“恭喜王爷贺喜王爷!”
谢临虽心中早已知晓,却仍旧配合地厉声道:“王妃病重,本王何喜之有?”
太医笑容不减,告声说:“王妃脉象一如走珠般圆润,乃是滑脉迹象,小臣听闻王妃先前干呕,也是孕者应有的状况!若是臣脉象未曾探错,王妃此胎已是有两月之久!”
他声音不高不低,屋外恭候着的宫人们确实都挺进耳朵里,不乏惊喜地纷纷跪拜在地:“恭喜王爷,恭喜王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