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水曜日
第二天一早,顾萌睡眼惺忪地推开房门,正对客栈入口的柜台,映入眼帘的画面过于有冲击力,刺激得他瞬间清醒。
雪姨身体前倾,手肘撑在柜台上,一手捡起银盘里扭动的软体活物——漆黑油亮带黄斑的多刺毛毛虫,动作迟缓地放进嘴里,嚼动的声音黏腻多汁,末了还轮流吮吸指尖,表情满足得像在吃什么珍馐美味。
顾萌艰难地咽下口水,经过柜台时瞥了眼她右手边的盘子,毛毛虫有的是黑色,有的五彩斑斓,慵懒地蜷着身体,再慢慢舒展,光是看着就起一身鸡皮疙瘩,很难想象它们在口中爆浆的情景。
雪姨掀眸看他,嘴唇泛着桑葚的紫黑色,那抹黑色竟然使苍白死气的脸多了一种妖娆和性感,细看之下五官也很有韵味,气质立马提升了一个档。
顾萌暗自称奇,老板娘稍稍涂些颜色大胆的口红,感觉上就由中年丧偶生无可恋的大妈变成抽烟喝酒爱蹦迪的坏女孩。
“早,老板娘。”顾萌出于礼貌问候,随口闲聊道,“口红什么色号的?挺适合你。”
雪姨将银盘往前推了一下,声音死气沉沉:“你,值得拥有。”
顾萌:“……”
视线垂落在那些黑色毛毛虫上,总算反应过来颜色是吃出来的。
*
昨天下了一夜的雨,到了白天,外面依然是晴空万里,积雪松厚干爽,除了空气湿冷,并不像下过雨的样子,气候的转变很不自然。
玩家们到了昨天夜里集合的餐厅,房间内已经恢复原貌。
顾萌不放心地环视脚下,怕哪里冷不丁窜出一条毛毛虫,好在地面很干净。
阮楚水和罗婷在切分两个蛋糕,一个奶油蛋糕原先仅够四人分,现在硬是要划成十份,到手的也就薄薄一片。
餐厅内怨声载道,但也都没奈何。
顾萌拿了蛋糕坐下,抬头,不经意看到阮楚水拿刀的手顿了一下,接着,那把刀在原先的基础上偏转一些角度,切了块明显比给其他人都要大一些的蛋糕,递给对面。
顾萌挑了挑眉,想看阮楚水这是在给谁搞特殊,却看到了对面站着的唐止。
唐止接过餐盘:“谢谢你。”
阮楚水看着他,眼底溢出笑意,温文尔雅:“不客气。”
顾萌在一旁见了,有点懵,感觉还有点微妙。
下意识瞄向薄晔,薄晔已经落座,没注意到这边的情况。
顾萌觉得可能是自己思想龌龊了,没想太多,低下头拿起叉子,切开单薄得可怜的奶油蛋糕。
正在这时,恩瑾贴近他耳边,声音低柔:“Candi这是要给薄晔戴绿帽。”
“……”
显然,有人比他想得还要多。
顾萌连忙抬手捂住身旁恩瑾的嘴,叉子掉到餐盘上,发出不小的动静,吸引了一桌子人的注意力。
恩瑾看着他,无辜地眨了下眼,眼神是不符合年龄的清澈。
薄晔在对面抬起头,淡淡道:“你们做什么?”
“没事。”顾萌窘迫得脸红,尬笑道,“跟他闹着玩。”
薄晔显然不信,但也没说什么。
顾萌递给恩瑾一个眼神,示意他不要乱说话。
恩瑾很乖地点头。
因为食物少,两分钟不到,众人陆陆续续放下刀叉。
阮楚水见状,召集大家留一下,商讨接下来的计划。
“因为第七天要燃放求救信号,我建议从今天开始就可以收集木柴,囤放在屋里,防止夜里下雨被弄潮。”他顿了一下,没明确表明谁去干收集木柴的活,继续道,“飞机昨天还没搜全,里面还有很多没打开的旅行箱,如果谁有兴趣,可以再去搜搜有没有其他物资,除此之外,谁还有其他信息吗?”
顾萌想到一点,道:“老板娘昨天透露这附近还有其他人。”
“其他人?”王晓驰最先按捺不住,好奇道,“什么人?”
“在这荒郊野岭的,不会是野人吧。”饭桌上,一个叫张志安的青年担忧道,“我以前在中央十套看过类似的纪录片,说在某个雪山上发现过野人的存在,脚是倒着长的,身上还有长毛,看着挺恐怖的。”
“野人倒是没什么,住个食人部落才带感呢。”雷厉起哄,一边拿叉子刮着陶瓷餐盘,发出的刺耳声响惹得周围人不悦地看向他。
范薇薇缩起肩膀,怯生生地左右看看,娇弱道:“会不会来伤害我们呀?好害怕,不敢出门。”
“不不不,怪我没说清。”见他们的脑洞越开越大,顾萌赶紧打消疑虑,解释称,“老板娘的原话是,这一带人都叫她雪姨,既然他们之间能交流,那应该是普通人,我猜附近有村庄或者零散住户,林子附近应该搜一搜,如果找到了其他人,说不定可以获得帮助。”
阮楚水点头,觉得有理,看了一圈道:“那这样吧,我们分分组,女士们如果害怕,可以留下来拾柴火,或者搜飞机。”此话一出,姿态显得尤其绅士,博得了玩家中所有女人的好感,他继续道:“男同胞们就多承担点,组一个队去林子深处搜搜,剩下来的还是在这里帮忙。”
雷厉第一个道:“总要有人留下来看管食物,不如让我待在客栈里,有我镇着,谁都不敢回来偷东西。”
“得了吧。”王晓驰撇嘴,不客气道,“就你这样的,指不定偷偷摸摸搞小动作,然后贼喊捉贼。”
雷厉眼一瞪,握紧叉子,脸红脖子粗地正要开骂,却听阮楚水道:“行,你跟罗婷留下来看守物资。”
这才化解了一场战争。
雷厉得意洋洋,王晓驰虽然对这样的结果不满意,但是信任阮楚水的决定。
*
最后分完组,王晓驰和另外五人自告奋勇,前去树林深处,临走前,阮楚水叮嘱他们安全第一,一旦发觉不对劲就撤退。
剩下的人分布在雪原上和木屋周围。
来到木屋外,冷空气令人们不自觉缩了下脖子,早上吃得少,热量自然不足,整理一下衣服,挨个出门。
身后,雪姨有一下没一下地撬着苍蝇拍,眼神呆滞地望着外面的雪景。
木制的门廊上,唐止牵住薄晔的衣袖走到角落,落在人群后方。
“这个给你。”
唐止塞给他一颗水果糖,粉色的,草莓味,用透明包装袋装着,最普通的那种。
薄晔看了一眼掌心的糖,撕开包装袋,含进嘴里,道:“哪来的?”
“在医院的时候拿的,就放在一楼前台,后来装在口袋里忘了,回到智屋后发现还在,现在有六颗,正好一天一颗。”唐止抬手轻抚男人有些苍白的脸庞,清亮水润的眼眸里都是心疼,“低血糖好点了吗?”
薄晔有低血糖,在不吃早饭的情况下尤其严重,刚刚的蛋糕根本解决不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