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那日盛欢还是没听到他们后边说的话,就只听到盛煊说她可怜。

她听得稀里胡涂。

不仅没能解开心中困惑,反而越是深入探究,越发清楚父兄在瞒着她什么。

盛欢原本想忽略那些突如其来的前世记忆,装作自己什么也不知道那般过日子,但来到京城,一切都不对劲。

这些都是前世记忆中没有的。

她想找兄长问个清楚,却又不能说自己那天在窗外偷听,却没听清楚,所以让阿兄告诉她。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着,转眼就来到大年三十。

千家门前灯笼挂,万户团圆欢声笑语,这合该是一家人快快乐乐吃团圆饭的时候,盛家饭桌上四个人,却彼此沉默着。

盛煊毫不掩饰他的不悦,脸色阴沉得快要滴出水。

盛欢更不知该说些什么话好,毕竟她跟盛翊臻一点也不熟。

原来早前,盛父没有事先告知他们,便直接将盛翊臻接了过来。

盛煊这个人,从小就是自己吃亏不打紧,却忍不了妹妹受半分委屈。

他还记得那日盛翊臻对盛欢说的那句‘没娘教养’,当下不咸不淡的问了句:“合家团圆的日子,姑母家的‘老爷’怎么没与您一起守岁。”

这话乍听之下合情合理,盛父却瞬间变了脸,更是在盛翊臻心头上扎扎实实的捅了一刀。

盛翊臻没想到已经过了这么多天,盛煊居然还对那日的事耿耿于怀。

“每年除夕皇上都会赐宴,老爷去参加宫宴,你爹不忍我独自一人,才接我过来。”盛翊臻第一句话还勉强笑着,说到最后却突然就哭了起来。

每年除夕到初二,是盛翊臻最难挨的日子,原本以为今年有兄长陪着,能不那么难受,却没想到侄儿说出来的话绵里带针、字字扎心。

她越想越委屈,抹着眼泪就要走,盛父拦住她,转头跟儿子大吵一架。

盛欢活了两世,还是头一次过这般‘热闹’的团圆夜。

最后还是她硬将兄长拉走,父子俩人才终于双双闭嘴。

盛父转头安慰起自己的妹妹,盛欢则拉着兄长到书房。

她看着兄长,迟疑片刻,才开口问起盛翊臻的事。

“我原本以为姑母是嫁入高门大户当主母,见我们突然回京,害怕她商女的身份曝光,夫家会怪罪于她才会那么生气。”

“可那日我却听阿兄说,姑母三十有五却还未婚。”

盛欢说的很慢,说的时候更是瞬也不瞬的盯着盛煊的表情。

“姑母她……可是在给人做外室?”

否则阿爹没理由叫她过来吃团圆饭。

盛欢原以为兄长这次又会顾左右而言他,没想到这件事盛煊根本没想瞒她,爽快的点了点头:“是。”

原来之前他口中的那位老爷,便是盛翊臻年轻时的那位情郎。

盛翊臻与情郎原本两情相悦,更早已私定终生,情郎却在高中探花不久,被一位蛮横不讲理的勋贵千金看上。

千金父兄手握大权,对他软硬兼施,甚至威胁他若不从,就要对他的家人与盛翊臻痛下杀手。

情郎初入朝堂,为了仕途家人、为了保她性命,只能忍辱负重从了他们。

他原本允诺,过几年就将她纳进府当侧室,没想到那千金极其霸道,不许他后院有其他女人。

盛翊臻本该是他的正妻,最后却只能被他偷偷养在外头,十几年过去都还未将她抬进府。

虽然下人们都喊她夫人,日子也过得极其惬意,但实际上就只是个没名没份的外室。

盛欢听完,终于明白父亲为何会那般生气。

盛煊的性子随了盛父,都极其疼爱胞妹,盛父自然无法忍受儿子羞.辱盛翊臻。

盛欢沉默片刻,劝道:“阿兄,一年一度的团圆饭,就多一双筷子,你别跟阿爹置气。”

她不是没听出那日姑母拐弯抹角的骂人,倘若她还未记起前世一切,或许会觉得委屈或难受,可如今她并没有那些情绪。

前世阿爹浴血拦住杀手,阿兄带着她逃亡,又义无反顾回头的画面,她都记得一清二楚,他们都为了保护她双双惨死。

所幸现有阿爹跟阿兄都活得好好的。

这一世,她只想珍惜和家人在一块的每一个时光。

她为何要为了不重要的人,跟从小疼爱自己的阿爹生疏或置气。

盛煊虽然最后还是上了饭桌,但这顿团圆饭,终究是不欢而散。

盛翊臻仍待在盛宅守岁,此时正和盛父一块坐在前厅,谈笑风生话家常。

盛煊将自己关在房里。

外头家家户户团聚欢笑,盛欢让如意与陈嬷嬷去歇息,独自一人抱着手炉,坐在廊檐下观星赏月。

不到半盏茶的时间,爆竹声震响天宇,夜空烟花四起,东方天空漫起绚丽多彩的光芒,十分壮观。

盛欢从未见过这等盛况,不禁抬头,目不转睛的欣赏着。

“喜欢?每年一到子时,皇城就会燃放烟花爆竹,祈盼来年依旧河清海晏。”

一道低沉慵懒的嗓音忽地自耳畔响起。

盛欢心脏猛然紧缩,错愕的瞪大眼,尚来不及开口,一只冰凉的大掌迅速捂住她的嘴,身后之人将她轻揽入怀。

少年勾了勾嘴角,冰凉的薄唇贴着她的耳廓,亲昵地蹭了蹭,哑声低语:“莫要惊动旁人,将人都喊来,你就真只能乖乖当孤的侍妾了。”

两人曾有过无数次亲密,知晓彼此的一切,她以前最喜欢他这样从后拥抱,温柔缱绻地亲吻她的耳垂。

盛欢显然也想起了前世两人种种的缠.绵与恩爱,白皙的脸颊登时不受控的热了起来,瞬间颤.栗了下,耳朵红欲滴血。

可他们现在什么也不是,那日他还当街轻薄她!

盛欢又羞又怒,想也没想便张嘴狠狠咬了他一口。

凌容与吃痛了下,扣在她腰上的手,反倒收得更紧。

他极低的笑了声,嗓音中带着温柔愉悦与几不可察的幸福,“真凶,这么想当孤的侍妾么?”

凌容与一袭雪白鹤氅,半个身子倚靠在廊柱上,抱着她的姿态慵懒而亲密,深邃眼眸中流转着某种极浓烈的情绪。

盛欢听他又在颠倒黑白,嘴下咬得更凶,整个人挣扎起来,心中将他骂了个遍。

这人怎能这般厚颜无耻!

之前见着凌容与时,他总是一脸病容,看起来极为虚弱,她心存一丝侥幸,想着指不定能成功。

殊不知这有人几乎日日夜探香闺,一团糟的身子因而比之前好上一些些,盛欢越想挣开他的怀抱,就反被他搂得越紧。

“可惜孤的东宫只会有太子妃,永远不会有侍妾。”凌容与修长的指尖摩.挲着盛欢的脸颊,对于她的挣扎不以为意,好看的眉眼反倒尽显愉悦之意。

怀中少女身娇体软,凌容与不由得心猿意马,还想再说什么,却蓦然噤了声,耳尖微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