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世子他好南风

——嘭!

“混账东西!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父亲?”

祝弈君双膝刚触及地面,镇南王的怒喝声及怒拍桌面的声音霎时刺穿他的耳膜。

他连低着头,父亲那一掌拍下去的力道极为大,直震得坚硬的书桌在他最后的余光中散了架。

他缩了缩身形,嗫嚅着唇.瓣,“父亲,我……”

刚一开口,眼前便多了一双尖而起翘的乌皮靴头,头顶上的目光仿佛凝成了实质,化作刀剑,割的他头皮发紧,他硬着头皮道:“父亲,孩儿并不觉得做错了什么。”

“呵!”低沉的冷笑从镇南王的胸腔里迸出。

他如炬的目光如猎鹰一般的锐利,凌厉且锋芒地锁定在眼前的大儿子身上,良久才道:“当初就不应顺了你母亲,瞧她都把你教成了什么样了?”

镇南王这番话说的极为平静,平静的就像是暴风雨来临之前的宁静。

可落在祝弈君耳中,却是异常刺耳,他压下心头突涌的戾气,蓦地抬起头,深沉的眸光迎上镇南王冷戾的眼,冷静道:“父亲,这不是母亲教的,这是您教我的,小时候,您说,喜欢什么,想要什么,就自己动手抢过来?”

“我想要北萧江山,您说我大逆不道,叫我休得再提,现如今,我喜欢宁王,非他不可,何错之有?”

镇南王气到极致,反而笑了,“好!很好!”

“来人!把小姐带去祠堂!”说罢,他脸色一沉,冷笑道:“你好好对着我祝家列位先祖反省反省。”

祝弈君被带走没多久,祝东骏不顾门口守卫的阻拦,踹开书房的门,急急道:“父亲,您怎么能关阿姐祠堂?阿姐身子不好,您又不是不知道,快收回成命,把阿姐放出来吧。”

镇南王看着小儿子莽撞的性子,再听着他天真的言词,疲惫的揉着眉心,“阿贵,把少爷关进房,没我允许不准放他出来。”

祝东骏不依,他闹腾了一阵,还是被带走了。

书房霎时安静了下来,镇南王站在散架的案桌前,目色沉沉地站了很久,直到小厮来敲门,他才从沉思中惊醒。

寅时刚过,屋外一片漆黑。

他梳洗过后,换上官服,坐着马车去了皇宫。

马车停在宫门口,甫一下马车,迎面走来一人。

来人身着团领紫袍,头戴乌纱帽,腰束金玉带,带上挂着金鱼袋,旁系佩绶、玉牌和腰牌,玉牌和腰牌随来人行走动作而相互撞击。

他目光上移,落在来人面上,但见来人面容隽秀,目光清湛,气质清贵而优雅,与他记忆里那个徒有其表的人天差地别,倒是叫人见之便心生好感。

“许久不见,将军威风依旧不减当年。”

来人拱手相礼,客气又坦荡。尤其是将军称谓,更是贴服他的心。

镇南王心中微动,毫不掩饰眼底的欣赏,道:“王爷客气。”说罢,似是想到什么,“犬子昔日多有得罪,祝某在这里先向王爷赔个不是了!”

言罢,镇南王双手相拱,对着来人似要深躬身一礼。

宁致连忙上前,扶住镇南王的手,道:“将军客气,本王与贵公子不过是小打小闹,担不起将军这般重礼。”

镇南王位高权重,便是宁王受宠,也无须行此番大礼,不过是有意试探宁致罢了。

此时他见宁王目光澄澈,毫无虚伪作假之意,当即大掌拍在宁致肩头,道:“王爷好气魄。”

宁致心中嘀咕,这镇南王夸人就夸人,动手作甚。

那一把子力气,直拍得他肩头发麻。

心中这般腹诽,面上却不带出分毫。

恰时宫门大开,俩人对视一眼,镇南王客气让宁致先请。

宁致推辞一番,便直接并肩而走。

说起来,这还是宁致第一次上朝。

面见圣上,文武百官皆俯首陈臣,唯有宁致,长身玉立地站在原地。

这是皇帝曾经赐给萧勉的尊荣,任何场合,见之无须跪拜。

所以说,皇帝这个人说他宠爱萧勉,在某些方面确实很纵容。

坐在龙椅上的皇帝瞥见宁致,顿时来了兴致,笑眯眯的问:“皇弟,今儿个可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宁致一本正经道:“今儿个的太阳确实是打西边出来的。”

皇帝的心情似是不错,又被他这副模样给逗的哈哈一笑,“来人,给宁王赐座。”

宁致上朝一事就此揭过,皇帝开始处理朝政。

宁致本意就不是来上朝的,昨夜祝东骏遣人给他送消息,说祝弈君被镇南王关进了祠堂,叫他想想办法。他琢磨了一下,便打算趁早朝时来会会镇南王。

镇南王这个人……

说他忠于北萧吧,可话本里的他反了,说他不忠吧,祝弈君被二皇子和平郡王追杀时,曾给他去过一封密信,言明要反了这北萧,可镇南王拒绝了。

还有,祝东骏为武将之后,按照武将世俗,应当早早送去军营历练,挣取军功,但祝东骏却赋闲在家,身上无任何品阶,便是镇南王世子之位,也不见镇南王请封。

在没见镇南王之前,宁致不好猜,但方才与镇南王交谈过后,他倒是看出些什么。

镇南王此人忠的是百姓,若在位皇帝圣明,便是关乎自身安危,他也能忍,但前提是不能触及他的底线,比如两个儿子。

两个儿子在他心底的地位也不相同,从尚未请封世子来看,镇南王显然更看中大儿子,那祝弈君身份的事……

下朝后,镇南王主动邀请宁致前往府内一叙,宁致欣然应允。

祝家世代为武将,府内多见各色兵器,连小厮皆都有武艺底子。

宁致经过偌大的武场时,由衷的赞叹道:“贵府不愧世代为我北萧战神!”

镇南王沉肃的面色难得缓和了几分,捋着胡须感怀道:“此武场还是我外祖父在世时扩建而成。”

说罢,他忽地想到清晨宫门口拍在宁王肩头的那一掌,他用了几分力道,自己心里清楚,可这位传闻中不学无术的宁王竟是巍然不动,心下不由的一动,道:“王爷可要试上一试?”

“哦?”宁致挑眉,“那本王就却之不恭了!”

宁致换了身精悍短衫,从武器架上顺位第一抄起一把刀,小试片刻,拧眉换了矛,又挨着把其余几样武器试了一番,最后选了最为熟悉的剑。

他握着剑,动作流畅迅猛地耍了一套剑法,接着剑指镇南王,跃跃欲试道:“将军,可敢一战?”

“本将军正有此意!”说罢,他接过小厮投来的大斧。大斧重达五十多斤,落入他手却仿若轻如羽毛,被他耍的虎虎生威,热了身,虎目倏地迎上宁致的眼,旋即劈着斧头朝宁致迎去。

兵器相交爆出的刺耳声连绵不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