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哪里不对?
宋若的发丝轻微拂动,她有点不确定,也许是听错了,问了一句“你说什么?”
“我说我要追你。”本来是很简单的一个决心,重复说了一遍,孟璟却莫名感到有点羞涩,脸颊上泛起一股热潮。为打败这点羞窘似的,她提高声量再说一次“我要追你。”
林家在近郊,依山傍水,路边有低矮的灌木丛,主干道由石阶往下,通向一片芦苇荡,在它的掩映下,若有若无的潺潺声。倏忽风过,芦苇们层层叠叠地弯了腰,躲藏其中的萤火虫被惊动了,冉冉升了起来。两个人站得不远,不多时,便仿佛置身千颗万颗时明时灭的星辰中。
孟璟那句话像是触发这个场景的咒语。
宋若静静站了会儿,伸手探了探抹香鲸的额头。
触手的温度很柔软,皮肤非常细腻。
孟璟微微屈膝来配合她,眼睛眨巴眨巴,“唔?”了一声。
宋若手收回来,皱眉道“没发烧啊。”
孟璟啼笑皆非,“什么?”
“这不对。”宋若摇了摇头。
“哪里不对?”孟璟失笑。
“你喜欢的人不是我。”
“?”孟璟无语了半晌,“我喜欢谁我还不知道?”
宋若在心里把书里原主的结局再温习一遍,有点困惑。也许像剧情的分叉,因为她没有重蹈原主的覆辙,因此细节要做适当的变动,将她拉回命运的轨迹里去。
她朝孟璟望一眼,月光之中抹香鲸的脸,莹润而温柔,没有半点阴郁的意思。
可是有时候,看起来过分美好的东西,不过是包装了一层糖衣的致命毒药。
“你再想想清楚吧。”宋若带点无奈的口吻,“现在先回家。”
孟璟听了,心想小药瓶子学完习就进剧组拍戏,拍着戏还考试,连暑假都没休过,如果拉着她在这里要说个清楚明白,未免也太不体贴了,揉了揉鼻子,取下灰白色的头盔来,要替宋若戴上。
宋若往后退了一步,轻声说“我自己来。”
孟璟微妙地感觉有点受伤,啧了声,轻声说道“傻老婆,戴的是头盔,又不是戒指,套不牢的,你怕什么?”
“……”她这样说,宋若反而不好再过分坚持,垂下双手,微微扬起下巴,任凭抹香鲸代劳。
她如此配合,孟璟又高兴了,含着笑,替她佩戴好,还抬手在她头顶拍了拍,“好乖。”
“……”
到家时临近八点。宋若本打算这么久没见,去陪老人说说话,遇见芬姨,得知老爷子正在房间听广播,不好多打搅。她转身上楼。孟璟也紧跟她的步伐,两个人并排上楼的时候,抹香鲸脸上一直带着点笑意。
宋若觉得这样很不自在,问“笑什么?”
抹香鲸口气软软的“希望高二也能与老婆同班。”
宋若对她的称呼已经绝望了,干脆假装没听见,只鼓励了一句“你加油。”
孟璟便乐颠颠的,丝毫不矜持地轻轻欢呼一声,进房间抱佛脚去了。
宋若洗完,抱着换下来的衣服从浴室出来,冷不丁遇上个路障。
是在上次同样的位置,遇见了同样的人。
谢琼这回还没有换上睡衣,穿着白衬衫和黑色修身西裤,看着比本来年龄要成熟,头发扎成了马尾。她应当是在等她,因为一见她,谢琼就递过个包装精美的方盒子。
那香槟色的小盒子扎着紫色的丝绒带子,看着像是礼物之类。
宋若不去接,先投以疑惑的一望,“?”
“别紧张,”谢琼竟然微露笑意,“上次你帮忙选的书,堂弟很喜欢。我代替他表达谢意而已。”
宋若捧着衣服的手略微松了松,摇头“举手之劳,不用客气。”
“你是孟璟的未婚妻,应当客气。”谢琼语气淡淡的,“如果我们是不需要客气的关系,我自然也就,不客气了。”
这么说,她不接受这礼物还不行了。
原著里,谢琼可是个骨灰级大忠犬,被原主利用个彻底,到头来还心甘情愿,从来不会让原主做什么骑虎难下的选择。
看来还真是,牵一发而动全身,剧情从各个方面出现了轻微的崩坏迹象。
宋若抿了抿唇,微笑“正因为我是孟璟未婚妻啊。你是表姐,帮表姐一个小忙,是责无旁贷。”
谢琼愣了愣,带点探究意味似的点头说道“你有戒心。不止是对我,对孟璟也是。”
宋若站着不动,也不说话。她确实有。说实在的,穿书这么久了,她还没有完全融入到这个世界,总有种“这是一本书”的疏离。
“就当做分别的礼物吧。”谢琼将盒子再递过来了一点,“过两天我就回家了,准备开学。”顿了一顿,又说了一句,“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
宋若想了想,接过来,说“谢谢表姐。”
回到房间,擦干了头发,她再次去楼下看看孟老爷子,顺便可以道个别,明天考完试,她就不回来了,直接去剧组。披着一头半干的及腰长发,她款款下楼来,去孟爷爷的房前看了看,房门敞开,并不见人。她于是又转到后花园去。
老人坐在一个长石条凳上,手内摇着一把折扇,旁边放着水杯,仰头看着半空中的某处。
宋若把脚步放重了一些,慢慢走过去,老人发现了她,笑了一笑“若若来啦。”
“您在这里乘凉?”
孟卫国朝斜上方努了努嘴。
那是孟璟的房间,窗格里透出橘黄色的灯光。
孟卫国笑了笑,“想必是怕落在你后面太远,这段时间收了心,可算发了狠了。”
宋若也朝那一方暖橘色看着。
孟卫国示意她坐,微笑着说“我这辈子为孟璟做过最好的事,就是替她说了你这门亲。”
宋若不好做什么表示,只端端坐着,微微一笑。
“你看孟璟现在这样,觉得她像个纨绔吧?其实,”孟卫国端过水杯喝了一口温水,才接着说道“她这样,主要责任在我。”
“她父亲没了以后,她那个妈也走了,再婚了,接着孟璟呢,又遭了一次绑票,我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她救回来。人回来了,可怕这怕那,睡觉时整幢屋子都要开着灯。”
宋若静静地听着。原来抹香鲸怕黑,是这个缘故引起的。
孟璟的童年,一言以蔽之,是十分复杂的,所以才会有后来多变的性格。但是当时她看书时粗略浏览,有些地方跳读得太过分了,关于抹香鲸幼时的细节,她这还是头一次了解。
“…关了几天几夜,没见过光。找到时人已经不会说话了,得了个什么抑郁症——没想到吧,她现在这么闹腾。”孟卫国语调很是感叹,一双眼睛微微湿润,“看了一年多的心理医生,才慢慢地恢复。”
宋若轻轻拍着老人的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