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也许是整个组的磨合期过了,最近拍摄进展得十分顺利,接连几天超额完成任务。倪俊疑真疑幻,每回收工前,总拉着副导演,在机器跟前看回放,看个十七八遍的,生怕哪里有疏漏。

景知安和郑遂心之间,因为之前在白家的亲密接触,氛围变得很不一样。也许郑遂心是个吃货,那天尝了尝书呆子的味道,出乎意料地好,从此就惦记上,一直伺机再尝一次,然而景知安却一直维持着冷漠以对的态度,接连好几星期把郑遂心当透明,对她的招惹权当看不见。景知安最近开始利用晚自习时间,在一家饰品店上夜班,每天晚上要看店,到接近十一点才下班。

郑遂心在走廊拦住她,用一副本小姐包养你的口吻说“你很缺钱?”

景知安的一双大眼睛本来就会说话,那意思是与你何干。

“那我雇佣你,做我女人呗。”郑遂心摸摸鼻子,“你开个价。”

景知安把她当路障绕了过去。

“卡——”

过了。

孟璟从苏助理手中接过水瓶,拧开来递给未婚妻。

宋若轻轻摆了摆手,并没有接,扭过脸和同组里别的演员说话。

孟璟眼望着未婚妻的背影,勾勾嘴角,喝了口凉凉的矿泉水。

躲,继续躲。

随着拍摄进度的推进,孟璟越来越发现,《安知我心》这剧本,真差不多是为她和未婚妻量身打造的。

这郑遂心就连追女朋友用的招数都和自己差不多。

死缠烂打。

不到黄河心不死。

这天晚上是外景拍摄。

景知安坐在饰品店内,有客人时与客人交涉,或是打开橱柜,给顾客拿饰品,垂着睫毛打包。没有客人的时候,就安安静静地看书,或是拿着铅笔在一个巨大的素描本上涂涂画画。整个人安静得就像不存在。

郑遂心外套随便罩在身上,松松垮垮地坐在街边的栏杆上,叼着烟,有时点燃有时不点,唯一不变的是她的眼睛,一瞬不瞬朝一个方向盯着,隔着橱窗的少女似乎对她的凝视一无所知。

下班了,景知安关了店内的灯,锁门,沿着街道走回家。

郑遂心在马路对面,保持着与她一致的步调。

午夜时分秋天的街景是有点萧索的暗。

景知安的身影被拉得很长很长。

风吹过,孟璟裹紧了身上单薄的外套。

倪俊看着镜头里的景象,默默不语。

副导演砸砸嘴,喝一口保温杯里的枸杞茶,“小孟表情挺暖。”

李滔滔“而且好像哪里有点痛,很经典的暖伤表情了。”

这个隔着一条街送心上人回家的场景要连拍四五次。

每次两个人都得换衣服。

收工时已经到了午夜时分。

两人坐苏小康开来的保姆车回酒店。

未婚妻靠在座椅上很快睡着,孟璟也就保持安静,一瞬不瞬地看着她。

她的睡颜宁静,嘴唇像是玫瑰花瓣一样娇软,看着色泽就够诱人的,让人非常想去吻上一吻。做试卷第一个晚上有那么个机会,她那时候作势要亲未婚妻,未婚妻的反应不是推开她,而是红了脸。现在她已经羞成这样,距离她主动吻上来那天还远吗?

——失去控制的小未婚妻是什么样子呢。

苏小康将车停稳,回头怪异地望着她,“小孟总?”

“啊?”

“您笑得好开心啊。”

“啊是吗。”

宋若醒了,孟璟赶忙整肃表情。

两个人同乘电梯,到了房间门口,孟璟忽然开口“和我约会吧。”

宋若愣了一愣,但她很快想起来是剧本里的台词,看了她一眼,“现在不对戏。”

“不是对戏,我认真的,等戏拍完,老婆和我约会好不好?”孟璟一脸温软的表情。

宋若还有些懵懵的,“戏拍完就回去上课了。”

孟璟轻声一笑,笑自己的命苦,怎么就喜欢上这么个小榆木疙瘩,抬手拍拍她的肩,“我有个提议。”

宋若“嗯?”

“咱们把契约撕了吧。”孟璟快速俯身到她耳边,轻声说。

宋若退开一点点,捂住被点燃的耳垂,摇摇头,“我要休息了。”

孟璟也没多说,“晚安,小药瓶子。”

宋若回到房间,还微微蹙着眉,小药瓶子到底是什么。

刚坐下,陌生号码来电。

宋若倒有点意外,这么晚,是谁呢。

“喂,您好。”

“若若。我是姑姑。”

姑姑。宋若喝水的动作顿了一顿。是的了。原主还有个姑姑来着。宋若脑海里出现一个瘦瘦的白领女郎的形象。她来这个世界睁开眼见到的第一个人,就是这位宋小青女士。

“姑姑好。”

“若若,你怎么……”宋小青是和她差不多的细嗓子,说话温声细语,“成了明星了?表弟想你了,天天缠着我要见大明星姐姐。”

“不是什么明星啦。”宋若坐到阳台去,“寒假之前,我恐怕没有时间去看你们了。”

“哎,今年春节来姑姑家吧。”宋小青在那边说,“爷爷走的第一年,咱们一起去祭拜一下。”

宋若说了声好。

“那若若,你早点休息。”

“嗯,您也是。”

今天手机业务繁忙,电话挂掉,秦萌发来自拍。

小娇妻抱着一叠书,对着镜头笑得十分灿烂。

宋若将手机翻过去盖在桌子上,揉着额角。

《温柔待我》的片酬已经打到她的卡上了。有了这笔钱,至少直至大学毕业都有了经济保障。

即使出现小娇妻二号,孟璟与她分道扬镳,以两个人目前的关系,抹香鲸至少不会为难她。

这几天都是夜戏。

郑遂心在店外守候了十几天,景知安都不闻不问,没向外瞧过。两星期后,当景知安身上的薄款风衣变成厚毛衣,这不良少女突然消失了。从来都是默默低头画着小素描的景知安,这天抬头往窗外看了好几次。每次抬头,还有轻微的失神。

晚上她回家,在玄关换鞋时,听见小花厅母亲和白家小姑子聊八卦,原来郑遂心的父母终于离婚了,财产分割闹得满天星斗,夫妇撕破脸,例数对方的罪状,上演舆论大战。白家姑姑微笑“这回什么都分割清楚了,只有他们那个不成器的闺女…不过反正也是个无可救药的。扔在哪里都一样。”

隔日晚间,大雨倾盆,郑遂心又来了,依旧坐在她平素坐的那个位置,连姿势都一样吊儿郎当。景知安极力克制不要抬头看窗外。可是架不住窗外的雨越来越大,敲击在侧边顶棚的声浪愈来愈响。

终于,店门吱呀一声打开,穿着黑色长风衣的景知安打着一把黑伞出来了,整个人散发着一种迷之御姐气场,郑遂心仍旧似笑非笑地坐在原地,目睹着她一步一步走到跟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