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明明早上落地时还很想念对方,到了真的见面时,霍言的心情却已经变了。
他被雨淋成落汤鸡,又收了一会儿东西,明明是秋天,却已经像被雨水和汗水洗了一遍,站在浑身干净清爽的俞明烨面前显得分外狼狈。
而他连对俞明烨说什么都没想好,和男人对视两秒,主动移开了视线。
还是俞明烨先皱了皱眉,开口道:“怎么把自己弄成这样?”
他上前两步,抓住霍言的手臂把人拖过来,不顾霍言微弱的挣扎,用干燥温暖的手掌替他理了理湿透站在额头上的刘海,全都拨到脑后去,露出光洁的额头来。霍言站在他面前,被他捏着手腕挣脱不得,最后只好偏过头去看地面,乖乖被他带到浴室去梳洗。
“还有没有衣服留在这里?”俞明烨问。
霍言愣了愣,慢半拍地应了一声:“……有。”
俞明烨给他拧开热水,径自出门去找他的衣服,霍言来之前满心的“不想让别人动家里的东西”,现在却好像都不作数了,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慢慢脱掉身上被雨淋湿的衣服,到淋浴间里去冲澡。
他被热水兜头冲了一脸,先洗了头发,洗澡时才想到没有浴巾,但想到俞明烨去给他找衣服还是觉得不放心,简单冲洗一下就赤着身体出门,打算自己去找。
他的房间就在浴室隔壁,和门廊间隔了一堵玄关墙,也不担心大门没关被人看见。等他走到房门口,俞明烨还在对着他的衣柜发愁。
倒是没走错门,不过显然对里面空荡荡的现状有些困惑,不知道该给他拿什么穿才好。
霍言过去拿了件大T恤和旧内裤换上,然后想了想,从少得可怜的裤子里拿了条运动裤穿。运动裤是他高中时的,后来他长高了一小截,现在裤腿短了不少,堪堪到脚踝上方,霍言没太在意,又把成套的运动服外套拿出来穿在T恤外面——实在有点冷,短袖T恤不太撑得住。
但俞明烨什么样的他没见过呢?他也不太在意自己穿成怎样,反正确实比刚才湿湿黏黏的舒服多了。
把自己勉强穿戴整齐后,他才终于找回一点说话的底气似的,扭头去看俞明烨。
刚才被小小一个衣柜难倒的俞先生无奈道:“愿意理我了?”
霍言看着他,没说话。
他还在为自己家被人闯入生气,俞明烨也知道他怎么想,伸手捏他鼻子:“没让她动你家的东西。”
他这话对也不对,大件确实没什么被人动过的痕迹,不过有些小地方改动了位置,霍言还是一眼就看出来了。
霍言看了收拾好的背包一眼,说:“照片有人动过了。”
“是我动的。”俞明烨这才发现漏洞在哪,主动承认错误道,“觉得你小小的很可爱,拿下来看了一眼。”
霍言面无表情地看他,好一会儿才转身去收拾自己换下的脏衣服。
他房间里的东西已经搬得差不多了,剩下的要么是以前穿过现在已经不合身的旧衣服,要么是平时用不上的杂物,没剩下什么必需品,以至于现在想要找件合适衣服都找不到。
把脏衣服丢进洗衣篓里,霍言再起身去找自己放在浴室里的手机,结果俞明烨已经替他拿出来了,就放在床边的角几上。
他把手机拿起来按了一下,见屏幕还是黑的,这才想起自己关机至少三小时了,俞明烨在没办法联系他的情况下,足足在家里等了他这么久。
霍言原本想说什么,但还是没开口,沉默着开了机,再转身时发现俞明烨站在门口,嘴里又叼了根烟,看着窗外不知正在想什么。
家里有三个房间,霍言住在离海边最近的一个,房间门前的走廊尽头有扇窗,从窗口看出去恰好是淮港码头。俞明烨买下的那幅画里,霍言画的就是从这里看见的景色。
俞明烨在那儿站了有一会儿了,烟已经燃了过半,发现霍言回头后才被俞明烨在纸杯里摁熄。
霍言的视线落在那个纸杯上,他家没有纸杯,这一个多半是俞明烨从外面带来的,上面还印有某个知名日化品牌的logo。
“回去吧。”俞明烨说。
他没说其他的事情,好像今天什么也没发生,他只是按照原本的计划接到了霍言,现在准备回去了。
但霍言没办法当作无事发生。
“我可以不去吗?”他坐在床上说,“让我一个人呆着吧。”
他原本已经计划好了,分别了一段时间,他这个周末就呆在俞明烨那里好好休息,等下周再回学校去。但突然发生这样的事情,他一点心情也没有了,甚至不知道该怎么和俞明烨共处一室——那个未知真假的消息让他心乱如麻,好像头顶悬着达摩克利斯之剑,每走一步都要担心下一秒会不会出错,把先前的所有旖旎和幻想都一通乱砍打散了。
霍言为此感到心慌意乱,既不想面对俞明烨,也很厌烦现在这样的自己。
他穿着不合身的旧衣服坐在床上,看起来像个漂亮娃娃被套在了丑衣服里,薄薄的嘴唇绷得很紧,只看了俞明烨一眼就又转移视线,不愿意和他多对视。
俞明烨不打算配合他的消极处理法,把纸杯搁在窗台上,转身大步走到霍言面前,蹲下·身一把攥住他的手腕,半强迫地把他拉进自己怀里。
霍言眼神躲闪,却没有躲避俞明烨的肢体接触,乖乖地让他抓住了,被俞明烨抱住后靠进他怀里,把下巴抵在对方肩上。
“……言言。”俞明烨低声喊他名字,“我没有怪你的意思,别这样。”
霍言垂着眼帘看地面,他有段时间没回来了,木地板上积了薄薄的一层灰,在上面走过后会留下一点不太明显的痕迹。但俞明烨没在意这些灰尘,单膝蹲下后风衣外套下摆直接落在地上,他仍然抱着霍言没松手,落在霍言背上的那只手散发着让人安心的暖意。
“我有点怕。”霍言说。
他没说怕什么,事实上,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究竟是害怕什么,大约是信息素的作用,靠在俞明烨怀里才勉强安心一些。
窗外的雨还在下,连空气都湿漉漉的,霍言静静地在俞明烨怀里呆了一会儿,才迟钝地意识到潮湿的空气里混入了一点不易察觉的苦涩。
俞明烨显然也发现了这件事,抬手捏捏他掩在头发下的后颈,提醒道:“你发情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