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出动
过了上元节,皇帝开了印,州府衙门也都开了门。
姬泱早早便醒了,今日是节后首日,宜州城内官员皆要上门来拜见他这个王爷。
他醒时,镜趴在床上睡得正香。他坐起身,低头看看镜小宝,笑着弯腰准备在他脸颊上亲一口,镜的里侧,缓缓探出两只圆溜溜的大眼睛,好奇盯着他瞧。
姬泱顿住了。
是的,这个名为“宝宝”的黑不溜丢的小东西,已经上了他们的床!
自打有了他,镜再也没在府里睡过,全在玉宫里陪他。不止是姬泱受不了,镜自己也不习惯,他喜欢挨着姬泱睡,姬泱身上暖暖的。
可姬泱到底是人,也很忙碌,常忙到半夜,不能总是恰好陪他歇在玉宫中。
前几日,镜趁那小东西睡着了,赶紧往外溜,跟抽空幽会似的。姬泱那会儿还在前院忙碌,忽听泼天的水声,他书房里的幕僚们也纷纷傻眼了。
姬泱心中干笑,面上镇定:“怕是后院出了什么事。”
五宁赶紧装模作样地出去一趟,再进来,正色:“殿下,后院厨房烧着了,不过没事儿,正泼着水呢,快灭了。”
幕僚们松口气,虽说也不是什么大事,也纷纷劝王爷还是去后头看看吧。
王爷心中再尴尬笑,镇定地出去了。
一出书房,他大步往后头跑。
果然,镜不见了,那小东西立刻在玉宫开始哭,水漫玉宫。镜不得不又进去将他抱出来,出来了也委屈地继续哭,姬泱走进镜心阁。那小东西刚被哄好,姬泱还是踩了一脚的水,镜心阁内的积水已经没至他的脚踝。
小东西,别看黑不溜丢,哭起来还怪惹人怜爱。
姬泱心中本还有些怒气,一瞧见镜小宝怀中,那小东西眼角挂着豆大泪珠,怒气全消了。
他暗自叹气,踩着水上前道:“这倒好,大的眼泪能成珠子,这小的,一哭便要下雨,我信了你是龙了。”
小龙挂着眼泪珠子,爪子扒着镜的衣襟,委屈巴巴地扭头看着姬泱。
“行了行了,你哭得对,你哭得很对。”姬泱拿手给他将眼泪擦了,他也不躲。姬泱再看看镜,好吧,这个大的也快哭了。
姬泱只好道:“他出生头一日,便跟着你来人间玩了,吃了那些东西也没事儿。要么,往后睡觉时,便同我们一处睡吧。”
镜抽了抽鼻子,点头,再将小龙紧紧抱住,轻声道:“不哭了,不哭了哦。”
可见是十分心疼了。
于是便出现了清晨这一幕。
怀王殿下仰头看了看床顶帐子,虽是个小妖怪,也不能教坏孩子不是?
姬泱忍痛决定暂时不亲了,伸手摸摸镜的脑袋,转身要下床,那小龙却将脑袋也伸了过来。
姬泱忍俊不禁:“你也要摸摸?”
小龙歪脑袋。
“好,也摸摸你的小角角。今儿倒听话。”姬泱也摸摸他的小角角。
昨夜城中有上元灯会,他带着小鬼一同出去玩了,小东西缩在小鬼的披风里,自也跟着。疯了闹了一晚上,子时才回来。回来还不嫌腻,又在家中挂了许多灯让他们玩,直玩到很晚才被赶上床睡觉。
许是因为昨夜带他出去玩儿了,所以才主动让他摸摸?
姬泱心中好笑,再轻声道:“你盘着也再睡会儿。”
小龙乖乖缩回去,果然靠着镜盘住身子,且还乖乖闭上眼。
姬泱实在是讨厌不起来,不仅讨厌不了,反而不得不爱。
他想,他家小宝就是了不起,宫里能养出一条龙便罢,还是个这么聪明的。
若是有一日,这小妖怪真能变成人便好了。
姬泱心情愉悦地到了前院,见过上门的官员,说了些例如新一年要好好干之类的勉励话语,也就散了。
京中来了许多信件,有姬潇的回信,表示对他忠心的感动,虽还不敢明目张胆地说哥哥我登基后一定给你肉吃,却也充分肯定了他这个九弟在他心中的地位。
姬泱一笑而过,姬潇不是做帝王的料,可他外家很有野心。他外家若不克制,姬潇总有倒大霉的一日。不用他来动手,父皇头一个看不下去,姬澜也还在京中困着呢,过完年总该出来了。
他将姬潇的信往边上一放,又翻看了些京中好友的信,还有外祖与舅舅、表哥的信。外祖与舅舅都是颇为严肃之人,即便通信也是如此。
表哥便不同,与他说了许多京中有趣的事,说想来宜州见他,表哥还说,家中经过先前变故,都认为路家不宜再与皇室联姻。表哥说话很直,直说觉着他与三妹妹的性子其实也不是很相配,特地问问他的意思。
姬泱觉着他们这样想,那就再好不过了,天也暖了,挑个日子让母妃将婚约取消的事儿说明办妥就成了。
姬泱将信一一看过,最后是他母妃给他的信。
开头便问为何不让镜小宝去宫里玩,接着才说京里的事。
姬泱哭笑不得,却也骄傲,他家小鬼的确是人见人爱。
京中,开印后,天气回暖,皇帝的身子眼看着也有了些许回暖,开始亲自上朝。
上朝,头一件事便是处理年前雪灾一事。
其实每年都要下雪的,只是去年底这场雪下得也太大些,虽说天公不作美,总有官员不作为,死了许多人。皇帝十分不悦,去年死了一个儿子,其余的儿子也都拥有各自心思,他身子忽然败坏成那样,这些可都不是好兆头。
再连着死了这么多百姓,他这个年都没过好,陈太监站在他身畔,手中捧着那一份份报死亡人数的折子。
姬钦道:“给他们都瞧瞧。”
陈太监便走下台阶,将这些折子分给诸位大臣瞧。
大臣们全都跪在地上,老老实实地看,看了还不成,皇帝还要他们说感想。
感想,无非是臣等不力,地方官员不力等等之类的话。
皇帝又从陈太监手里抽来一本奏折,拿在手上,问:“为何宜州只死三人?!同样大的雪,同样的寒冬,这是为何?!”
一片沉默。
“陈学,你来说!”皇帝点名,这是礼部一位官员,年前便是他带队去的宜州。顾皙品阶太低,没资格来朝会。
陈学出列,将怀王殿下在宜州是如何出资筹建善堂,又是如何带领世家给百姓发放抗寒物品的,再与大家说一遍。
底下听得更为沉默。
他们能说什么?说这只不过在宜州一州执行,地方小,人也不多,花不了太多银子,自然好操作?说又不是各个州府都有怀王爷这样一尊大佛愿意拿出银子来办善事?说是那处运气好?
不想活了?乌纱帽不想要了?
可这的确是实情!
他们也想每州每府地建多多的善堂,严寒抗旱,炎日抗暑,银子呢,哪里来?领头的,担风险的,又有谁愿意主动站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