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唯一
陈最在回家之前去把钱存了,他开始很诧异林渐青每次现金结算的行为,后来想想这对他两都好。
他们的关系不受法律保护,送房送车打进银行卡,如果有天林渐青反悔,他就可以追回,而如果哪天陈最想爆他丑闻,这些痕迹就都是证据。
开始林渐青还按说好的数目给,后来就凭心情了,总之从来没有亏待过陈最,心情好的时候还会额外送他贵重的小礼物。最初陈最十分心安理得,因为这些东西对于林渐青来说,压根就不算什么。
而最近几个月去林渐青那里,每次都越发的疲惫和心累。原本应该是很高兴的事情,拿到一笔钱,睡了自己喜欢的人,怎么看他都稳赚不亏。只是他自己越来越脆弱,很多对方小小的,毫不重要的一个神情或者动作,就会把他刺伤得很厉害。
现在连伸手拿钱这个动作,他也觉得心里很难受。他不想要了,可是他有什么理由不要呢。不想要不是他变得清高了,而是他更贪心了。
他不想要钱,他想要林渐青。
陈最打开自己家门,一股饭香味道飘了出来。
他深深吁出一口气,感觉一个多小时的车程,他从一个世界落到了另一个世界。林渐青的世界永远像装在水晶玻璃球里的城堡,高贵、典雅,他是那个城堡的王子,充满了华丽的不真实感。自己的世界是普通人的世界,没什么特别的,但还算踏实。
他一进门就看到厨房里埋着头的那个有些单薄的背影。
听到开门的声音,陈好转过头开心地喊了一声:“哥,你回来了。”
“嗯。”陈最走到厨房门口,看到陈好单手握刀“哐哐哐”地剁肉馅,“今晚吃啥?”
“杂酱面怎么样,我做点肉酱。”
“不是说让你等我回来一起去外面吃吗?你今天才去做了透析,手还疼不?”
陈好肾坏了,一周三次血液透析,抽血的瘘管就在他左上臂,才做完左臂几乎不能动弹。
“不怎么疼,煮个面,我单手也行啊。”
“我来帮你。”
“你只会添乱,肉沫已经剁得差不多了。”
陈好这倒是说的实情,陈最不怎么会做家务,陈好这病让他有些虚弱,但也不至于生活不能自理,而且陈好二十岁了,陈最也不想给他一种他是个废物的感觉。
“今天谁带你去的医院?”
“毛毛哥送我去的。”陈好说着,把肉馅倒进了烧热的锅里,炒着炒着就出了一层油,肉味也散发出来了。陈好丢了几颗香料进去,再往里倒一勺甜面酱,肉酱立马就变成了金黄色,香味扑鼻。
旁边锅里的水开了,陈好丢进面条和青菜煮成一锅。肉酱炒好之后,他又顺手打了两个煎蛋。陈好动作麻利,很快一碗炸酱面就做好了,有肉有菜有蛋,卖相很好。
两人并排坐在沙发上,趴在茶几上吃面,开着电视,就像所有家庭那样充满了一股吵吵嚷嚷的烟火气。陈最先把面上的煎蛋两口吃了,把面拌开,吃了一大口,很好吃,口感和味道还有配菜的搭配都那么恰到好处。
陈最想,如果他也做得这么好吃,林渐青会吃吗?但是面条始终也只是面条而已,再好吃,也比不上鹅肝、鱼籽、牛排这些吧。
陈好把自己碗里那个蛋夹给了陈最。
陈最转头看他:“你自己吃。”
“我吃不了这么多。”
“你多吃点,看你瘦成什么样子了。”
陈好跟陈最很像,都是瘦瘦长长一张帅脸,眉目清晰,鼻梁挺直,两个酒窝。陈最常年在外跑,皮肤颜色深一些,加上他的纹身耳钉半长发,板着脸时有股子邪气。
陈好一看就是个好小伙,就是病怏怏的,也是一米八几的个,瘦得很是单薄,颧骨微突,眼睛就显得格外大,加上他白得没甚血色的脸,看起来就格外柔弱和无辜。
“是不是又该输血了?”多次血液透析会损失血小板出现贫血症状,就需要输血。
陈好却摇了摇头:“我觉得还行,下次再输吧。”
陈最自然知道他是怎么想的:“该输就输,不该省的钱别省。”
陈好低头吃面,不说话了,过了好一阵才说:“哥,要不然我们把房子的尾款多付一些吧,给那么多利息多不划算。”
陈最手上有笔钱,但是这笔钱他不能动,他们都在等待合适的肾源给陈好换肾,光换肾就是好几十万,还有后期的排异药物护理费用等等。
他知道陈好心里不好受,怕过于拖累他。陈好只比他小两岁,但从小就是想得多的性格,反而生活上他照顾陈最多一些。
“你想这些事做什么?这些我知道搞定,你别管行么。”
陈好抿了抿嘴唇,下定决心似的:“哥,我想去打工。”
陈最又听到这话,有些恼:“你打屁,你这身体能干什么。”
“我可以做些简单的工作,我可以……”
“闭嘴,你什么时候长到一百四你再跟我说这话,不然别再跟我提打工这两字。”
陈最生气了,陈好只好抿着嘴,不敢再说话。
陈最洗漱完就回到自己房间工作。他的房间就是一个简易的录音棚,房间一侧放著录音用的电脑和各种设备,床对面是一架电子琴,床头的墙上挂着四把吉他,反而那张床在这房间里显得十分突兀。
下午回来时,他在车上突然有了一段音乐灵感。只是过了一段时间,这灵感有些模模糊糊的,他取下一把吉他调好音,试了几次,总觉得不太对劲,跟他想象中的感觉有差距。
这段时间,他感觉自己有点灵感枯竭的味道。已经写了很多歌,看着唱自己歌的人大红大紫,开始还能在别人的成就上暗地里感到一点满足,时间久了,就很疲乏,况且,这段时间他脑子里想了太多东西,并没有处于一种良好的创作状态中。
他把吉他挂回原位,刚躺在床上,就听到房门打开了。陈好拎着枕头,十分自然地把枕头往他床上一扔:“哥,今晚我跟你睡。”
“滚,挤死了。”话是这么说,他身体却往里挪了挪。
陈好笑嘻嘻地爬上床:“你还在生我气呢,别生气了嘛,我听你的不去打工了。”
每次他跟陈好吵架,陈好都会跑过来撒娇耍赖求和好,小时候他比陈好发育得早,看起来的确很有大哥的样子,现在这小子跟他差不多高,陈最有点受不了,硬梆梆地说:“等你换了肾,到时你不想打工都不行。”
“嗯,到时候我养你。”陈好贴过去搂着陈最背对他的腰。
陈最烦躁地把他手打开:“离我远点,热死了。”
陈好身子往后移了移,但手臂还是搁在陈最腰上。
陈好看到陈最后肩上露出来的那两处红红紫紫的咬痕,眼神暗了暗,拿头顶抵着陈最的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