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许青舟下了飞机,风尘仆仆的赶回家中。越接近家门,他心里愈发惶恐。他告诉自己必须面对,于是深吸一口气,面色苍白的掏出钥匙开门。
房间里黑着灯,月光照在客厅,泛着一种苍白的深蓝。沙发上有个人一动不动的坐着,是李琴琴。
许青舟把灯打开,李琴琴红着眼圈看过来。两个人四目相对,都憔悴异常。
许青舟的眼睛里也满是熬夜熬出来的血丝,曾经温馨无比的家这一刻显得尤其病态。
两个都谁都没开口说话,沉默加剧了这种压抑。
许青舟朝前走了几步,站在李琴琴面前,哑声开口叫道:“琴琴。”
听见声音的李琴琴肩膀抖了一下,掀起眼皮看他,目光里含着浓浓的怨恨。
那神色刺的许青舟心口一痛。他又超前走了几步,然后在李琴琴尖叫着“你不要过来”的声音中,顿住脚步。
许青舟垂着头,浓重的阴影打在他身上。
而一向温柔贤惠、温顺端庄的李琴琴,此时也状若疯癫。
许青舟看着眼前陌生的女人,他终于意识到自己多深重地伤害到了他的妻子。
他在在这一刻痛苦的明白,一切真的都回不去了。
许青舟扶着膝盖,慢慢地跪在了李琴琴面前。
李琴琴低下头,不断揪着自己手上常年写字长出的茧和死皮。
她的声音有点神经质,她质问许青舟:“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去年……年初。”许青舟据实以答。
李琴琴眼角有水珠落下来。她愤怒的推了一把许青舟,拿起沙发上的枕头砸向他。“这么长时间……我就一直被蒙在鼓里啊!……”
许青舟向后倒了一下,磕在茶几上。然后他重新直起身子,说:“对不起。”
“不要和我说对不起!”李琴琴捂着脸大嚷,眼泪控制不住的往外流。
许青舟心如刀割,却不知所措。
李琴琴哭了一会,扯过纸巾,擦了擦眼泪。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只有他一个人吗?他叫什么,他给你多少钱?”李琴琴又问。
许青舟垂着头回答:“只有他一个人……他叫陆承。每个月……我能从他那里拿到固定的三万块钱。有时候……还会有一些别的钱。”
许青舟一五一十地回答。
李琴琴又问:“那你们……你们在一起,你是,你是被……你们做了多少次?”
许青舟双目赤红地看着李琴琴。
他的眼睛里噙着眼泪,表情却轻笑了一下。
他说:“是,我是被进入的那一方。至于这么长时间,我们做了多少次……”
“……我已经记不清楚了,琴琴。”
许青舟回答完这个问题,李琴琴终于又一次的崩溃的大哭出来。
她却疯了似的不断拎起沙发靠枕,砸向许青舟。再后来仿佛软软的靠枕已经不能在表达她歇斯底里的怒火。她大哭着把茶几上的茶杯摔在地上,许青舟跪着一动不动,李琴琴干脆把整壶水劈头盖脸淋在许青舟头上。
她浇完着一壶水,看着那个男人头上躺着零星的茶叶和茶梗,水从他的头发上淌下来淋在脸上,一时让人分不清是水还是泪。
李琴琴声嘶力竭的质问:“你脏不脏啊,许青舟!你脏不脏啊……”
许青舟跪在地上,挺直的背脊终于慢慢地委顿下来,他弓起身子,极力像是要把自己蜷缩着藏起来一般,垂着双手,脖颈弯的如要折断。
他说:“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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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间里静默了下来。滴滴答答的水声变得清晰。李琴琴捂着脸悲声哭泣。
夹杂在这些声音里,还有许青舟低不可闻的一遍遍道歉。
“对不起,对不起……”
他只能反反复复的说这三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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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青舟对李琴琴提出了离婚,愿意把所有财产都留给李琴琴。只要是他能做到,一切要求李琴琴都可以提。
但李琴琴不同意,她说柔柔还那么小。两个人离婚了,孩子怎么办呢?
然而不离婚,对于这个早已经破碎的家庭来说,似乎也没有办法能够继续走下去了。
无论是李琴琴还是许青舟,都无法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继续扮演着虚假的夫妻。
愧疚已经把许青舟压垮,痛苦也在李琴琴的心里种下一根刺。
彼此之间的触碰、交流、甚至眼神都让人觉得如芒在背。
这种如履薄冰的相处终于让他们都清晰的意识到,一切已经回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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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一的时候,陆承带着团队回到文市。
他给许青舟打电话。电话铃声响起的时候,家里两个人都一惊一乍。
许青舟脸色瞬间发白,李琴琴从他的神情中意识到了什么,眼泪一下就从眼眶里流出来。
“是他吗?”李琴琴问道。
许青舟咬着牙点了点头。
他深喘了一口气,就要把电话挂掉,李琴琴却突然扭头说:“你接啊!”
许青舟看他,李琴琴擦干眼泪,语气生冷:“你接,开公放!”
许青舟僵硬不动。李琴琴已经先一步夺过手机按下了接听键。
“喂。”电话里传出陆承的声音,随后许久没有回声。
“许青舟。”陆承说。
许青舟不敢答,李琴琴说:“喂。”
听到女人的声音,陆承顿了一瞬。
随后他早有预料似的笑起来:“哦……原来是李老师。李老师你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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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城的暑期骄阳似火。太阳炙烤着大地,空气中漂浮着尘土和雾霾。这几年市政府大力发展工业,不少工厂兴建起来,随之而来的便是环境污染。
李琴琴带着口罩,头顶上围了一条围巾,冒着酷暑站在费尔曼咖啡厅的门前。
周围进进出出的人都忍不住看她,搞得李琴琴异常紧张。
她比约定的时间到的要早,实在是害怕自己再不出门,会受不住许青舟的苦苦哀求。
费尔曼咖啡坐落在文市最高档小区的配套商业中心,与其说是咖啡厅还不如说是私人会所。李琴琴没来过这种地方,光是站在门外就能感受到富丽堂皇的大厅里传出来的逼人冷气。她有点想象不出来自己坐在其中的样子。她感觉自己被陆承牵着走了,光是与这种陌生的环境抗争,就已经耗光了她的气力,让她感觉还未见面,她就已经比陆承矮了一头似的。
正在李琴琴胡思乱想的时候,一辆迈巴赫停在咖啡厅前。先下车的是季涵,他看见李琴琴很礼帽地笑了一下,然后替陆承打开车门。
陆承坐在车里十分装逼的带了一副墨镜,看起来一脸“生人勿进”。他下车以后直直就朝店里走,路过李琴琴的瞬间他头也不低。季涵无奈的揉着额头,对李琴琴说了声:“请。”
“陆总在里面定了包厢,李老师,我们进去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