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唐安最快乐的生日，是跟父母一起度过的，一个小小的生日蛋糕，以及家人提前半天回家，已经是他最开心的事情。

然而那快乐的时光，已经一去不复返。

近几年的生日里面，他试过叫上几个比较熟络的朋友喝几杯，或者买个蛋糕大家庆祝一下，但后来逐渐变成自己一个人度过。

一个人买蛋糕，一个人唱生日歌，所有的事情都是一个人完成，曾经快乐地庆祝生日的心情，早就已经变成了麻木和敷衍。

因为他心里很清楚，放眼望去这个世界上，没有谁因为他的诞生而快乐。

没有，一个人都没有。

他知道自己也有一定原因，是他不敢再与别人交心，害怕再失去生命中重要的人，把自己圈在一个死循环的世界里。

不过那些都不重要了，因为那个叫唐安的人已经死了，以后再也没有人会想起他。

夕阳从澎湃的海平面消失，喧嚣夜风吹拂海滩，月光挂在无云的天上，洒下柔和而恬淡的光芒，海边摆动的树影沙沙作响。

无边无际的沙滩上，一道高大的身影在前方走来，男人英俊的脸庞笼罩在月光下，风吹拂着他的衣角，斜长影子落在柔软的沙滩上，身后是一串浅浅的脚印，一直延伸到很远很远。

比往常更早回家的商临易，在晚饭后顺着海岸线走了一趟，他一路走了很远，还来不及返回别墅，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

忽然，他的脚步停顿下来，目光朝黑暗的海面看了过去，与此同时，一个巨浪拍打在沙滩上，这样的巨浪一路走来再平常不过。

然而在海浪拍打过来之前，眼睛已经敏锐地捕捉到一丝银色，狭长眼眸微微眯了起来。

唐安后怕地隐藏在海水中，他没想到男人这么敏锐，刚才要不是那个巨浪来得及时，可能早就被男人发现，被对方看到可怎么解释。

他努力安抚自己的情绪，躲在水里过了好一会儿，当他再冒头查看的时候，发现男人已经继续往前走，看样子似乎并没有发现他的踪迹。

银色人鱼甩动鱼尾跟了过去，害怕再次被男人察觉，这次他离得很远，只要男人有回头的意思，就赶紧藏到水里躲起来。

就这样一路跟着，直到对方离开沙滩回到别墅，别墅的里面的灯光亮起。

唐安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来这里，他当时看着手中的日历过了很久，明明已经决定既然都死了，就让那个生日也随风而去。

可是等他回过神来，自己已经往男人所住的方向游去，没想到半路察觉到他的气息。

于是一路偷偷摸摸跟了上去。

男人已经回到别墅里面，他就这样盯着远方别墅久久不离去，心里仿佛有什么事情放不下，久到别墅里的灯光暗掉，很显然男人已经休息，他才从月光笼罩的海面消失。

然而唐安不知道的是，在他潜入海中消失后，别墅里站在窗前的男人将手中的望远镜放回桌上，走到开关那里重新把灯打开。

高大的身躯伫立在窗边，深邃目光凝视着远方茫茫大海，那里已经没有那道银色的身影，但那张漂亮的脸蛋还浮现在他眼前，还有那双充满悲伤的眼眸。

距离上一次见到人鱼，已经过去许多天，不过每天通过监控掌握状况，仿佛他一直都在自己身边。

男人发现少年白天经常出去，不知道在忙些什么之外，一切都平常得不能再平常，然而今天，似乎有些不一样。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让他选择默默跟在身后，也不愿意直接告诉自己。

……

唐安这天醒得很早，天还没亮就睁开眼睛，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发呆。

他迷迷糊糊打开手机，看见上面无比熟悉的日期，今天是他的生日。

不，应该是是前世的他。

就这样盯着手机屏幕，直到屏幕暗掉，慢慢地再次睡了过去，再次醒来时已经是很久之后，他翻身下床，拿着自己的衣服走到卫生间。

没过多久，一个身穿着干净白衬衫的少年，就出现在庞大的镜子中。

镜中少年脸上没有太多血色，头发包括眼睫毛又是银色的，整个人唯一的色彩仿佛都在眼睛上。

只有那个男人知道，笑起来时浅蓝色的眼眸中，仿佛承载着星辰大海。

……

当门铃被按响的的时候，商临易正拿着一份文件在看，桌上摆放着散发热气的咖啡，香醇浓厚的味道萦绕在屋里。

他放下手中的文件，起身走到门口打开门，看见金属栅栏外面站着的少年，英俊的脸上露出一丝诧异，但很快就收敛起来。

“抱歉，又打扰商先生了。”

飞驰的漆黑车子里，坐在副驾驶座上的少年微垂着脑袋，眼神里带着淡淡的忧伤，脸色也比上次见的时候差。

“今天是我的生日，真的很想找个人过，但是我之前经常生病，只认识商先生……”

“没事，我不忙。”男人直视着前方开车，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嗓音说道，“生日快乐。”

闻言，少年露出灿烂的笑容，脸上的乌云密布瞬间消失，只可惜开车的男人没有看到，不然他肯定又控制不住，按住少年脑袋狠狠地揉一把。

“谢谢。”

“想去什么地方。”

“我想去KTV。”唐安想了想又道，“还想要买一个蛋糕。”

他本来今天不打算庆祝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已经不在意生日，心里却老是惦记着，直到出门才松了一口气。

他感觉自己要是不庆祝，明天醒来一定会后悔的，这是人类唐安的生日，也是他重生后第一个生日，他不能就这样过去。

即使没有任何人在意，即使没有任何人期待，那有怎么样，至少他自己还记得。

少年的语气有些雀跃，开车中的男人虽然没有看他的脸，却能听出他的情绪比刚开始好多了，唇角微微勾起一抹浅笑。

唐安在KTV开了一个房间，提着自己挑选的大蛋糕进去，这个房间不是很大，可是对于他和男人来说却刚刚好。

“商先生要唱吗。”唐安点了一首很经典的歌，拿起放在桌上的麦克风。

“不用了，你唱吧。”

唐安没有跟他客气，伴奏响起的时候跟着唱了起来，这家KTV的音响不错，第一个字出来就把自己吓了一大跳。

不过他觉得更大的原因，是自己现在的声线变得不一样了，原来传说中人鱼歌声美不是骗人的，第一次这么清晰听见自己声音，好听到连他都沉溺其中。

商临易听着身侧少年的歌声，清冽而空灵的嗓音十分干净，就像雪山上流下来的融雪，冰凉而又逐渐转暖，水流汇聚成一条小溪，撞击着自己的心脏。

少年唱完后一个字后，余音依旧缭绕在耳边，这拥有洗涤心灵力量的歌声，能让人变得心情变得舒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