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一只琴始皇

听着耳边接连不停的追问,西门吹雪眼中划过一抹笑痕,等梅惊弦停下,才缓缓摇头,“不是川蜀,是秣陵紫金山。”

“秣陵,那岂不是在金陵?”梅惊弦有些着急了,“现在若要赶往金陵,未免有些太匆忙了。”

决战自然要保持最佳的状态,若快马连夜赶去金陵,纵使武功再强,也不免会感到疲惫,这对西门吹雪而言是极为不利的。

“无须匆忙,”西门吹雪又道:“我已去信将决战之期延后,改为九月十五。”

紫金山之约已经传开,几乎整个江湖的人都知道了这一场决战,梅惊弦丝毫不知此事是因着他有意为之的缘故。

如今大半的江湖人皆已涌向秣陵,为防到时有人浑水摸鱼横生枝节,他去信延期后,叶孤城也顺势改了约战的地点,从秣陵紫金山改为皇城紫禁之巅。

“那也只剩一月之期了。”梅惊弦稍稍松了半口气,“对方是何人?”

“叶孤城。”

叶孤城?

梅惊弦没见过叶孤城,却听说过对方的名字。

南海群剑之首、飞仙岛白云城主,虽隐遁南海,极少踏入中原,声名却不在西门吹雪之下,一手自创的剑招“天外飞仙”名扬江湖,甚至能与天下第一神剑燕南天独创的“神剑诀”相较。

梅惊弦是见过燕南天的,虽未曾交手过,但他隐隐能感知到对方于剑道上的境界,这一路西门吹雪颇有进境,如今已然与燕南天相距不远,但决战之事瞬息万变,未到最后谁也无法料知结果。

之余叶孤城,也是同样。

作为一个朋友,梅惊弦深知这场剑斗对西门吹雪的重要性,他并不想干涉对方对剑道的追求,但对方是与西门吹雪相齐名的剑客,刀剑无眼,决战之时的局势更是瞬息万变难以预料,这不得不让他担心起来。

梅惊弦的声音沉了两分,“到时候我会去观战。”

西门吹雪点点头,“好。”

这时,后面传来一阵匆忙的脚步声,还有女子的低柔呼唤,声音中满含不舍的挽留之意,“梅公子……”

梅惊弦转头,看到几个峨眉女弟子匆匆赶来,此刻竟然也没顾及旁边的西门吹雪,对着他一拥而上,手上还带着些各色各样的食物。

“梅公子,听说你要走了,我蒸了几个饼,你带着路上吃吧,不要饿坏了肚子……”

“干巴巴的饼没滋没味的,吃起来还硌嗓子,梅公子,我蒸了几个包子,现在还热着呢,你快尝尝好不好吃?”

“梅公子,尝尝我做的桂花糕……”

梅惊弦可从未经历过这番状况,在扬州城时,虽然也不乏有女子当街送香囊手绢对他表达爱慕之意,但那些姑娘们都比较矜持,顶多就是将鲜花手绢往他手里一塞就羞红了脸跑走了,可从未像现在这般围堵着他要送吃的。

他刚拒绝了一个,下一个又凑上来,锲而不舍挨挨挤挤的围着他,面对着一群女子,他又不好强行动武,不消片刻便窘迫得脸上都出了一层薄汗。

忽然,一只手强势突围而入,一把抓住他推拒的手。

下一刻,梅惊弦整个人被往后一拉,肩膀被一只健壮有力的手臂揽住,接着身体腾空而起,两旁的景物迅速飞掠远离。

梅惊弦松了口气,抬头对上西门吹雪沉毅的双眼,如释重负道:“多谢西门庄主了。”

西门吹雪摇摇头,带着他飞掠到山腰才停下。

两人沿着山道缓步下山,梅惊弦想起决战之事,心中仍是放不下,“既然一个月后就是决战之期,西门庄主何不找一处地方养精蓄锐,为九月十五的决战做准备?”

“不用。”西门吹雪摇摇头,见梅惊弦还要开口,接着道:“□□四方又何尝不是在养精蓄锐?”

听对方这么一说,梅惊弦转而一想,竟颇觉有几分道理。

若西门吹雪将全部注意力都放在即将到来的决战上,除了练剑外什么都不做,久而久之不免精神紧绷,而如往常一般在外悠然行走游历,反倒有利于放松心情。且对方每日早晚风雨不休的练剑,如此情状已够刻苦,纵有欠缺,也是于剑意上的体悟。如今倒不如就这样劳逸结合,纵然未能更进一步,也能保持最佳的状态。

想到这里,梅惊弦便也不再相劝,只是将接下来的行程又放慢了些,对于西门吹雪的饮食与入口之物也上心了些。

不久后他们就到了雅州,这地方民风淳朴,宅居的除了汉族外,大多是操着听不懂的方言的土族人与羌族人。

因着多是异族定居,武风不盛,能认出梅惊弦与西门吹雪的人极少。

正巧,他们进城的时候正是八月十五中秋节,若是西门吹雪未曾改期,今日便是他与叶孤城在紫金山的决斗之时。

天色已经黑沉,但因是佳节的关系,城中处处张灯结彩,人头攒动,有许多打扮特异的异族人在街边升起烟火,出卖各种美食。烟熏火燎伴随着食物的焦香弥漫在空气中,让人闻着便平添了几分食欲。

合芳斋的“势力”到底是没扩张到这川蜀雅州,西门吹雪与梅惊弦此次只能选择投宿。

穿过人流找到一家颇为精致的客栈后,西门吹雪先行去将行囊与马匹安置好,梅惊弦则坐在客栈对面的一家烤羊肉串摊子上,点了十来串羊肉串一串串的啃着。

这一个多月与西门吹雪一路同行,饮食起居皆被对方安排得妥妥当当,因而此刻西门吹雪自行去处理投宿事务,梅惊弦待在外面享受美食,愣是没发觉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他坐在一张避风的桌子边,一左一右拈着一支竹签文雅又不失速度的嚼着烤羊肉,时不时被过浓的孜然味儿呛着嗓子也不曾慢下速度。

支摊子的羌人老板的女儿红着脸给这位俊美的公子上了一杯青稞茶,得到一句汉话的道谢后,捂着羞红的脸躲到角落,不时从指缝中偷瞧对方。

介于少年与青年之间的白衣贵公子,相貌秀致俊逸,举止优雅斯文,那张漂亮出挑的容颜与一身矜贵不凡的气度已经足够惹眼,更何况还安然坐在与他格格不入的路边羊肉串摊子上,且专心致志的啃着羊肉串,不由更加引人侧目。

西门吹雪定好客房出来的时候,梅惊弦面前的羊肉串都吃了一大半了。

他瞅见西门吹雪微沉的脸色,登时有些心虚的放下手上啃了一半的肉串,若无其事的用手帕擦了擦嘴角,“咳,我有些饿了,就先吃点东西垫垫胃。”

其实梅惊弦一开始没打算吃这么多,但老板烤羊肉串的手艺高超,丝毫不比璧玉白那只蓝眼猫差,他一没注意便又多点了几份。

西门吹雪看了一眼桌上吃剩的七八支签子,眉头皱得更深了,“你肺火未清,这些东西不可再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