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9章 二三七章

穆安之请范巡抚焦知府一道去看看洛阳城的存粮,穆安之抓了一把大米,点头,“保存的真好,洛阳开春雨水不断,这米保存的不见半点潮湿。”

焦知府道,“建粮仓的必然是内行人。”

卓御史摸了摸粮仓壁侧的席子,“是个老仓窖了。”

穆安之道,“以后总算不用再跟商贾买粮了,他们那粮食贵的,吃着肉疼。”与卓御史吩咐一句,“城里城外干活的百姓吃的粮食就从这里走,施粥地方的粮食也从这里出。问一问举报的那位义士,他是把粮食运走,还是报市价折现,都可以,这是他的自由。”“是,殿下英明。”虽然穆安之这种抢粮食的手段有些狠,但不得不说,要紧时候还真管用。施的粥熬稠些,给挨饿的百姓寻些事情做,民心已安。接下来就是洛阳的局势。

焦知府道,“这万福粮铺也在城中多年,未料到竟敢私匿粮草,委实该杀。”

范巡抚瞥焦知府一眼,万福粮铺该不该杀,你还是自求多福。要是殿下能止于粮铺当然好,再有什么罪责也只管推到无良粮商的身上,咱们洛阳城大小官员保全,亦我所愿也。

“不急,让人慢慢审吧,说不得便有什么同党。”穆安之看身后的几人一眼,“自来官商最易勾结,你们都谨慎些,倘自己有事的,不妨先来同我说,自首有优待。不然,待从商贾嘴里得到证言证据,少不得要请你们问一问的。没有当然好,如果有,现在不说,以后叫我问出来,咱们就公事公办,按着国朝律例来了。”

“臣等不敢。”范巡抚躬着身子道。

穆安之摆摆手,“我也是趁这机会把丑话说前头。事情还没爆出来的时候,人人都以为自己的联盟是铁板一块,实际就像这仓窖里的粮食一样,利益最动人。哎,真希望你们都平平安安的。”

范巡抚等人听到这话相当无语,甚至内心有鬼未免要想,只要殿下你略抬抬手,咱们必能平安。

穆安之说的却是真心话,审案子也累啊。尤其是洛阳这种地方,林知县那样的小官都不见得清白,可知这上头官员了。你们平时拿点儿占点儿的这也不关老子的事,可他娘的明知有天灾,还发这天灾财,不把百姓当人,我看你们也算不上个人了。

不过,这些不是人的家伙,也不能一个个都砍头,城中大小事务得有人干哪。穆安之卓御史再有本事,这些事他们一下子也不可能接过手来。

穆安之完全是真心实意的,希望你们平平安安的别叫我查出来,不然,我他娘的还得另找人接手你们手里的事。

而找的这些人,我对洛阳的人事又不熟。

穆安之看过这些仓窖,又往街上遛达了一遭,看看施粥的地方,自打穆安之来了洛阳。施的粥完全符合标准,虽说是粗粮,煮出来也是插筷不倒,老人孩子吃上一碗都能填饱肚子。

*

林知县望着胡安黎那张斯文俊雅的脸,对胡安黎的要求瞠目结舌,“

我,我也不知道万家把银子藏哪儿啊!”

胡安黎的口气完全不是商量,“两天时间肯定够的。”

林知县瞪着眼说不出话,胡安黎道,“一天。”

“不,两天!两天!”林知县明白,他向三殿下投诚,三殿下当用他时绝不会吝惜。林知道唯一记挂的就是自己的媳妇孩子,“我得知道,我的家人会受到什么等级的保护。”

胡安黎道,“你希望呢?”

“我希望内人孩子能留在巡抚府。”林知道道,“两天内,我必能拿到万福粮铺的口供。”

“明早皇子妃会派人到你府中接尊夫人和孩子。什么时候你认为安全,再接家人回去。”

“能现在去接他们吗?我想立刻介入万家案。”

当然可以。胡安黎点头。

侍卫带路,林知县去大牢审问万福粮铺的东家。

衙门的牢房相差不大,只是巡抚衙门的大牢规格更高些,牢间更多,守护也更严密。万福粮铺的东家万海是个文质彬彬的中年人,家中几代富裕,即便商贾出身,也养出一些精致气息。

于是,当万海被双腕捆绑吊在刑架时,就显得格外狼狈。当然,大牢里这些人,万海还不算狼狈的,只是林知县早与他相识,这种感觉分外强烈。

还未用刑。

看来,胡公子一开始就打算让他来审万海。

细想来,胡公子这个决定称得上睿智。

他自己已经答就效忠三殿下,他对胡公子交待了洛阳城的情况,谁改换门庭还不得交点投名状啊。

这是给他证明他忠心的机会。

林知县吩咐侍卫将万海放下来,再搬把椅子到近前,俩人坐着说话。万海神色微松,眼神中透出感激,刚要开口道谢。林知县道,“有两件事,第一件,银子在哪儿。第二件,账本。”

两件事,哪件都是要命的事。

万海不可能说,反应亦是机敏,苦笑,“那大宗的粮食从哪儿来的?万家几辈子的积蓄,官府的粮食吃完了,要商贾捐,我不是没捐,我捐了粮捐了钱,可心里也想着给孩子们留些基业。如今叫钦差查着,我不敢说无罪。大灾当前,我们这些商贾把粮食卖的比银子还贵,脱不了个逐利的罪名。事已至此,林大人,不敢说请大人看在以往交情面上,就请大人看在以往相识的缘法上,求大人代我求个情,我愿献出粮食,求殿下宽宏处置。”

林知县面无表情的听万海说完,神

色未有半点波澜,万海便知他这说辞未动林知县的心。万海看室中并无他人,凑近了些,低声道,“林大人援手之恩,万某必不敢忘。”

林知县心下叹口气,万东家还以为这是平日里官商相交的时节呢。有了案子,使些银子,通些人情,便过去了。商人总以为没有钱办不到的事,尤其小地方的商人,眼界窄见识更浅。林知县不得不替万海补上这一课,他道,“刚刚那个侍卫,软甲青袍,腰束革带,牛皮皂靴,是皇子的侍卫。我能过来

,还有可能是奉殿下吩咐。但我能吩咐他放你下来,能单独与你说话,只有一种可能,我是效忠殿下的人。”

万海神色大变,身子忍不住微微后仰,从头到脚都透出防备。

林知县则是前倾了些,“老万,咱们相识也有二年,我劝你一句,弃暗投明。我不是说焦知府或者范巡抚是暗,可眼下,你要想活,就得给三殿下他想要的东西。你觉着你很聪明,你的账做的天衣无缝,那些粮食的来路,我相信你也做的让人看不出纰漏。可你把事情想浅了,洛阳城什么时候关过商市,什么时候闭过六门?你没见过吧?三殿下一来,一道命令,商市说关就得关,城防说换就得换。谁敢说个不字?”“你那些小聪明,没用。你觉着你说了你家人有危险,家里产业保不住?可你要不说,立刻便会拷问你,你以为谁会替你出头?我来劝你,是不想你受罪。”林知县道,“也是想你满门能多活几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