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二零八八站在案板前呆愣了一会,然后拿过了蒸好的绿豆。
这绿豆干干净净,每一粒的皮都被剥了下来,更难的的是,这些绿豆颗颗饱满,光滑圆润,表皮没有一丝伤痕,不知道做的人花了多少心思,单是看着,就能想象到入口是何等的香甜绵软。二零八八将过石臼,机械地动着手,将绿豆一点点捣碎成泥。
加一点点糖,再分出一半,一半做原味的绿豆糕,另一半,就加进去些馅料换换口味,红豆沙也好,果干蜜饯也罢,还可以试试坚果,一定要甜而不腻,唇齿留香。
手腕上还留着淡淡的凉意,被触碰过的左手仿佛受了伤一样垂在身侧,他就保持着只有右手捣臼的诡异姿势,将一盆绿豆尽数捣成软软的绿豆泥。
他取了一点点送入嘴里,糖分适量,入口即化,可以继续了。
于是便将绿豆泥分为两半,先取了一半,拿出模子,一压一扣,便是一朵漂亮的花型。
牡丹,雏菊,睡莲……洛书就像个小孩子似的,明明入口的味道一样,但总还是喜欢将不一样形状的绿豆糕归成一组,每次吃的时候,每一块糕点都是不一样形状的。
二零八八深吸一口气,将心口的莫名的难受与对洛书的食欲压下去,看向窗外。夏末,但天气依旧热地厉害,花朵开得肆意,开到糜烂,仿佛在绽放着生命中最后的光彩。
不如就做些蜜渍花瓣,加到糕点里,这样这些花型模具才是真正起到了作用。
二零八八想象到洛书可能的反应,眼角染上淡淡的笑意,随之而来的强烈食欲却将他逼到绯红了眼角。
触碰不得。
“小八?你果然在这里……啊啊啊!绿豆糕!”
二零八八身子一僵,就看见洛书在惊叹完之后,就像只偷吃的小老鼠一样,偷偷摸摸地靠近了案板,并试图叼走一块绿豆糕,样子看起来和平时没什么不同。
二零八八微微放松了身子,抽过一只筷子敲了敲洛书的手背,“洗手了吗?”
“我又不是小孩子!”洛书生气地直起身子,右手却快如闪电地一伸一缩,掏了一块糕点,用上点穴手法,就为了偷一块糕点的,除了洛书估计也没谁了。
洛书糕点到手,趁着二零八八没开口,眼疾手快地在糕点上啃了一口,一双弯弯的眼睛尽是狡黠。
像只小狐狸。
二零八八有些无奈,动了动指尖,又缓缓收拢成拳。
“哎对小八,我觉得那个叫世锦的班子不太对劲,今晚上想进去看看,你和我一起吗?”洛书吃完了糕点,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开口问道。
“嗯。”二零八八应声,然后就看见洛书眸子中闪过的,来不及隐藏的惊喜与安心。
扑通。
明明他一直都应该跟在他身边的。
扑通。
明明就是他的问题。
如果为了保护而伤害,那所谓的“好”,究竟有没有意义。
他想着洛书被猝不及防的答案揭开的伪装,突然觉得自己真不是个合格的系统。他的内核渐渐变成了水蓝色,与此同时,心口闷闷得发疼。
但是他面上却带着淡淡的笑意,伸手夹了一块掺进了碎蜜饯的糕点递过去,看着洛书心满意足地一口咬下。
逃离不得。
……
洛书笑意盈盈地回到大厅,就看见徒弟们好像同时松了一口气,顿时有些愧疚和感动。
他们默契地没有再说这件事,洛书坐到宁恒身边把了一下脉,又开了一张方子,一式三份,给了兰追宁恒和洛晴。这也是三重保险,洛书了解到宁恒是个武痴,现在估计正争分夺秒地熟悉自己的内力,毕竟都被封了五十年了,而兰追虽妥帖但不能常在,唯有洛晴,现在正兢兢业业地当着大管家,虽然估计没什么时间盯着宁恒吃药,不过每日提醒还是可以的。
洛书就琢磨着,什么时候宁恒才能彻底恢复和他来上一场。估计宁恒知道洛书的心思,当即就能解了绷带拔剑上场。
洛书刚将药方分好,门外却急匆匆地窜进一人,堪堪在兰追的匕首前顿住,单膝垂手而跪。敢这样冲到兰追面前,看来是有什么急事。
兰追看清了来人,沉声问道:“兰空空,出什么事了吗?”打扰我和师父相处的时间,要没有要紧事就滚去和兰刃做训练!
兰空空抬起头来,面上迟疑,兰追皱眉摆了摆手,道:“不是说了?说吧。”
兰空空自然记得之前阁主对他说的,说见洛师父和阁主的同门不用顾忌,但是此事关系重大,毕竟这几位不但是阁主的同门,还是……
兰追周身气压下降,一双眸子冰冷如同野兽的金瞳,带着连空气都要冻结的凌冽杀意。
阿追生气了。
洛书意识到之后连忙顺毛,但是没有多说什么,他知道现在无论是说什么都是火上浇油。
兰空空被阁主的眼神刮地哆嗦了一下,一咬牙说出了自己无意间的发现。
“阁主,那名为世锦的班子,好像是为了幽冥令而来。”
……
一个时辰之前。
兰空空可是偷儿中的一把好手,这天底下的偷儿,说都是他的徒子徒孙也不为过。因此,他也就轻轻松松地单枪匹马直捣了对方老巢。
没办法,这一群人不过是学了表面功夫,就连那轻功腿法都没学,他进去就像是割韭菜似的,一点挑战性都没有。
那老大也是个阴的,不知道从哪里学了些皮毛隐匿功法,竟然想暗算他,被他抓住小小地调教一下,接着就老实了,似乎是以为兰空空是看破了什么来寻仇的,不等兰空空问,就把自己做的事全交代了出来。
兰空空就猝不及防地,被迫听到了一个大消息。
他说,他们去空中楼阁的班子范围偷东西,是被人指使的,指使的一方就是世锦。这也好明白,毕竟是存在竞争关系的两家,若是客人发现,自己每每去看杂耍,自己的荷包都会不翼而飞,那哪怕杂耍再好看,恐怕也不敢去了。况且,这样的巧合,免不了让人在心里嘀咕,这班子和这偷东西的贼,是不是一伙的?
名声臭了,那哪怕有什么真材实料,也没人敢看。
兰空空就顺口问了一句,头儿知不知道世锦的来历。毕竟这样下作的手段实在是令人忌惮,原本没报什么希望,但是那头儿被他笑眯眯地看着,看得心里发憷,拼了老命地搜肠刮肚,竟然真的想出来了一点。
“这一伙人来的蹊跷,又查不出来历,突然叫我谈生意,我心里没底,更不能把兄弟们坑了,就在接了生意之后多留了一会,隐约听了一点,那一群人来,好像是为了什么……幽冥令?”
兰空空大惊失色,拎着头儿的领子把人从地上拎起来,脚离地半尺,吓得头儿下腹一紧,差点尿了裤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