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宋东阳并没有带我回宋爷爷在的小洋楼里,也对,虽然许久未见,宋爷爷应该还没忘记我的长相,去那里的话,可能会有很多的麻烦。
他开车带我去了郊外,这里的地段非常偏僻,一路上,我甚至没有看到多少亮起的灯光。
我心里不怎么害怕,但还是恶趣味地开口问他:“宋哥,怎么跑这么偏的地方,我晚上还要回家啊?”
“啊,”他迟疑了一瞬,但很快就恢复了“正常”,“晚上就直接住在这里吧,放心,明天会带你去学校的。”
我不再说话,像是被他的回答说服了。车内的暖风打得很足,车窗内里拢了一层白色的水雾。我抬起左手,用手指尖戳了戳冰冷的车窗,又在水雾上画了个小鸟的模样。
有一次,宋东阳到我家做客,我们吃完了晚饭实在无聊得很,就像这样,靠拢在窗边,用手指划过水雾,勾勒出一个个图案来,这个游戏想起来,也并没有多有趣,但我同他,那时候倒是很快活的。
我语文不算太好,很难用言语形容在路上的情绪,硬要说,或许是五味具杂。
但不管路多么漫长,终究会走到尽头,宋东阳一路开进了车库里,我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里竟然是一栋独栋的别墅。
这是一处很适合买-凶-杀-人,或者非-法-囚-禁的地方,但我不认为宋东阳会这么做,倒不是对他的人品有信心,而是他没必要为此脏了自己的手,违法犯罪搭上自己的前途,毕竟我只是一个小人物。
最大的可能,就是他会遵循马菲菲的指示,“送”我一瓶药水。
我跟在他的身后,看着他高大的背影,思考他会用什么手段。
他突然停下了脚步,偏过头问我:“怎么还不跟上来?”
他的态度坦坦荡荡,倒显得我像心怀鬼胎。
我几个跨步追上了他,亲昵地勾上了他的肩膀,我说:“刚刚在想事情。”
“想什么事情?”他低沉的声音在我的耳畔响起,像是在哄情人似的。
“在想这里有没有什么吃的,我已经饿了。”说完这句话,我尴尬地笑了笑,像是很不好意思。
“厨房里有食材,但我不太会做。”
宋东阳的回答在我的意料之中,我也顺势说:“没关系,我来做。”
从车库到别墅的大门有一段距离,我一直勾着宋东阳的肩膀,也在思考他把那瓶药水藏在哪里了。
上午的时候我听到了马菲菲的对话,晚上的时候宋东阳带我来到这里,东西一定就在他身上。
他身上的大衣十分服帖,藏不了什么,倒是手里拎着个皮包,它是在皮包里么?
我们走到了别墅的门前,他拉开了皮包,翻出了钥匙,拧开了房门,室内一片漆黑,他摸索到了开关,“啪——”地一声,满室灯火通明,耀眼的光线让我反射地闭上了眼睛,缓了几秒钟,才重新睁开。
宋东阳随手将钥匙和包扔到了茶几上,又脱了外套挂在了衣架上,他说:“想吃什么,我让人送过来。”
“大半夜的,你去哪儿找人去?”我笑着怼他,他看起来很不服气,想反驳我的话。
我只好又补了一句:“浪费那钱干什么啊,我自己煮个面条的事。”
“行吧,你愿意做的话,我也不拦着你。”他有一点恼怒,看起来很亲切,但也只是看起来罢了。
“厨房在哪里?”
“直走左拐,推开那扇玻璃门。”
“好,那我去了,你自己找点吃的喝的啊。”
“知道了,这可是我家。”
宋东阳陷进了柔软的沙发里,他举起了遥控器,打开了电视机。
我盯着他看了几秒钟,问他:“要带你一份么?”
他张了张口,我能猜到他的第一反应是拒绝,但他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又同我说:“带我一份吧。”
我“嗯”了一声,进了厨房,从冰箱里翻出了几样食材,又从橱柜里找到了几乎是全新的厨具。
我用水洗了洗食材和菜刀,慢吞吞地切着菜,等处理得七七八八了,又很自然地将左手的手指挪到菜刀的刀刃下,毫不犹豫地割了一刀。
刀口入得很深,鲜血瞬间上涌,染红了一片案板。
我面无表情地将菜刀扔向水池,又“啊”地叫了一声。
我的手指有点疼痛,但并不碍事,我推开了厨房的门,直接向外冲,扬声同宋东阳喊:“有消毒水和纱布么?我刚刚不小心把手割伤了。”
“有创可贴,能凑合用下么?”他按下了电视的暂停键,扭过头看向我。
我抬起手,让他看清了正在冒血的手指,说:“应该不行,我记得你车上有个急救箱?”
“我都忘了,还是你记忆力比较好。”
他很自然地站直上身,我悄悄地靠近他,“恰好”挡住了他的皮包,他迟疑了一瞬,还是拎着外套,径直向外走了。
“急救包如果比较沉,带着外用的药回来就行。”我叮嘱了一句。
“好。”他背对着我答应了。
“吱哑——嘭——”
我听到了大门开启又合拢的声音。
我低下头,快速地用卷纸缠绕自己左手指的伤口,薄薄的一层纸很快就被血渗透了,我又多缠绕上了十几圈,勉强能撑住一些时间。
我用卷纸垫着自己的手,拉开了宋东阳的皮包,然后很轻易地从中发现了一瓶液体。
从外表上看,它并不像一瓶药水,反倒是和罐装可乐的包装一模一样,我将它翻转过来,才发现了它的不同之处,在罐底的部分,贴着一张圆圆的贴纸,上面写着一个英文单词“love”。
我试着撕了撕,很轻易地将贴纸撕下了一部分。
我发现我的运气真的很好,无论是发现马菲菲私下里的动作,还是在这个别墅里,刚刚好有同款包装的可乐。
接下来的一切就变得容易了,我回到了厨房里,找到了冰箱旁边常温的可乐,把圆形贴纸贴在了上面放进了宋东阳的皮包里,又将真正的药水放回到了原来放可乐的地方。
我仔细检查了一遍皮包周围的环境,抹掉了比较明显的痕迹,做完了这一切,我才再次感受到疼,低头去看,左手指的血不知何时已经渗透了卫生纸,我的手指猩红一片,看着甚是吓人。
我不觉得害怕,甚至还有心情庆幸,庆幸自己割坏的是左手指,不至于影响右手答题。
我站在原地又等了一会儿,宋东阳喘着气回来了,他的额头上还带着薄薄的细汗,看着我,神色间难掩惶急。
“站着干什么,快坐下来,我给你包扎伤口。”他急促地说道。
我低垂下眼,坐在了他身畔,又向他伸出了手,他皱紧眉头,小心翼翼地帮我拆了已经被血浸透、凝成一坨的卫生纸,又用止血带绑紧了我的手指,以便于压迫止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