套路

床笫间极为寂静,呼吸声清晰入耳。赵攸气得胸口起伏,她宁愿掉下去,毫不犹豫地推开皇后。

皇后没有仗着自己的力气大,不由松开手,赵攸自然顺势滚下去了。

眼见着人在自己眼前消失,皇后有些茫然地看着自己双手,不由一叹:“陛下真不乖。”

她跟着起身,半蹲下身子,居高临下地望着赵攸:“你宁愿自己受伤,都不愿信我,这是为何?”

摔得不重,赵攸没有感到多少痛处,对于皇后矫情的话,她不想多理会,自己揉揉肩膀爬上床榻。

她要睡里侧!

她不信睡里侧就会是被压的那人。

赵攸气鼓鼓地抱着被子入睡,打了哈欠,皇后晚上折磨她,她明日清晨定要找机会欺负回去。

怀抱着这样伟大理想的小皇帝徐徐入睡,白日里事情繁杂,她学得也累加之没有时间休息,入夜后睡得很快。

一觉醒来,小皇帝失算了,因为皇后醒得比她还要早,睁眼就看到榻沿端坐的皇后。

皇后长睫扇动,目光中含着淡淡笑意:“臣妾伺候陛下更衣。”

小皇帝恼恨,冷酷地哼了一声,不与皇后答话。昨夜一摔,她都忘了去问话。

皇后心思太过深沉,三两下就唬住了。她更衣后摸着自己冕服上的龙纹,忽而想起一计,抬首笑说:“朝后若无事,皇后去福宁殿等朕。”

皇后颔首:“好。”

小皇帝得意洋洋地上朝去了,她自以为‘欺负’回了皇后,朝上都是眉眼带笑,对着大反派温轶都是和颜悦色。

朝会上的事都是小皇帝无法解决的,就算她反驳,温轶也会有下言。退一步说,他在朝堂上同意小皇帝的说话,下朝后依旧阳奉阴违。

大事说过后,温轶本欲让退朝,赵攸唤停,对着朝臣笑道:“朕已大婚,恪亲王年岁也不小了,朕觉得该择王妃成家,都说成家立业,立业前也要成家的。”

皇帝这么一说,朝臣生出各异的心思。安时舟不懂,赵闽是皇位最大的威胁,此事择娶王妃,等于就是给他添助力,小皇帝这是怎么了?

温轶则不然,心中多了几分喜悦,捻了捻自己的胡子,就算小皇帝不提,他也要开始着手恪亲王的亲事。

朝臣退出后,安时舟留下,他如今是帝师,旁人也说不得他的。

安时舟在群臣走净后,才叹道:“陛下怎地在这个时候给恪亲王议亲,于您而言,又添一敌人。”

赵攸摇首道,面带自信:“朕觉得温家庶女可陪赵闽,姑父去查查温家的情况,有那些庶女都查清楚。”

“温家庶女?”安时舟震惊,大胆抬首看着小皇帝,暗自猜测她是不是受了皇后的蛊惑。嫡女为后,庶女为王妃,他们温家哪里来的天大颜面?

他不能直接将这些话说出来,试探道:“此事可是皇后提出?”

赵攸本想点头,想到不能出卖皇后,果断摇首道:“并非如此,朕觉得盛极而衰,温家权势滔天,必会引人眼红,来日墙倒众人推,必然也便利许多。”

她学着皇后忽悠她的套路去忽悠旁人,不过她学不来皇后的底气与魄力,紧张得手心出了冷汗,垂眸看着御案。

这样的理由不足以让安时舟相信,但小皇帝心思深沉,他若多问就显得为臣不忠,长叹一口气,揖礼退下。

赵攸不用看奏本的,安时舟三日授一次课,她整日就会无事。但她记得福宁殿内还有皇后,是睡不到回笼觉的皇后。

小皇帝走得快,比平常回去得早,凝兰在殿内早就等候了,冕服厚重,冠冕亦是。皇帝一回宫就会换下轻松的常服,今日给她换衣的是皇后了。

皇后于人前都会十分听话,赵攸唯有此才满意,但是私下里总是欺负她,可恶。

更衣后赵攸喝了杯蜜糖水,她不大喜欢古人的浓茶,虽说茶香四溢,入口舒爽,到底不如饮料好喝。

这里的果酒也香甜不错,淡淡的果香中掺杂着酒味,两相得宜,适合宴饮,平日里还是蜜糖水或者清水较好。

赵攸捧着水杯,眼睛跟着皇后转悠,在宫人都退去后,她才轻声开口:“朕让安时舟去办了,他不同意,但很听话。”

安时舟有傲骨,却也很忠心,小皇帝初出茅庐,他肯定要尽心去办。

皇后听后颔首,回道:“过几日太妃会让我撮合与温家的亲事,借以讨回掌管后宫的力。”

咦,小皇帝歪头看着皇后,她的计算怎么轻而易举就说出来了,不怕她从中捣乱?

她默然点头,皇后要夺回权力,就像她同学的父母天天在家吵着经济大权一样,不过她的银子自己掌管,不能让皇后触碰。

成婚两天就讹走一副价值连城的玉棋,活脱脱地就像后妈入门,迫不及待地揽经济大权,借以塞进自己的口袋里。

“也可,皇后自己做主,朕不管后宫中之事,只要那些后妃别来朕面前晃悠,其余随皇后。”赵攸应付一句。

皇后看她一眼,沉默下来。小皇帝要去温习安时舟留下的文章,她又不能放皇后回去睡懒觉,就带着她一同去温习,时不时地还可以问上两句。

红袖添香,也是美滋滋的。

皇后学识渊博,对小皇帝的问题都一一解答,知她懂得很少,便将内容如点心般掰碎了去说,让小皇帝一点一点吃透进去。

日落黄昏的时候,皇后要起身回华殿,她整理衣袍的时候,凝兰入内禀道:“陛下,季贵妃求见。”

落笔写字的赵攸手颤了颤,面对热情的季贵妃,想起她抛着眉眼的神色,她不自觉咽了咽口水,忙唤道:“皇后、朕、朕还有疑惑,你莫急着走。”

皇后回身,不动声色地扫过小皇帝紧张的神色,不明白女人为何在她那里就很可怕?她抬手将自己鬓间的碎发挽至耳后,笑说:“华殿还有事,季贵妃难得来御前见驾,您就见一面也好安了她的心。”

“不、见一面也可,皇后还是留下吧。”赵攸将笔放下,声色焦急。连忙闪身拦住皇后去路。皇后留下来,季贵妃就不会黏着她。

赵攸愈焦急,皇后神色反宁静,尤其是见到她眼中的波澜,悠悠笑道:“臣妾得罪一干后妃也无益处,陛下对臣妾是越看越讨厌,相对大半日,您也累了,不如臣妾回华殿给您自由。”

皇后抬脚就想走,赵攸情急间伸手就拉住她,紧张道:“季贵妃来此定是为赵闽的亲事,你若不想节外生枝就需留下。”

皇后不以为然道:“就算今日挡了,还有明日、后日,陛下是躲不掉的。”她垂眸看着小皇帝细嫩的小手,轻轻一拨就拂开,推开殿门就走了出去。

季贵妃就等在外面,别扭地给皇后行礼,不等皇后唤起就急忙入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