碰瓷

说完后小皇帝就后悔了,这句话听了像耍流氓。她忙改口:“皇后唇角破了,要不要上药?”

一抹飞红悄悄地爬上小皇帝的耳朵,她自己不知晓,皇后眼色好,一眼就看清了,不自觉地向一旁侧开。

赵攸让自己挪开视线,不好再自己盯着皇后看,想了想就将气走温轶的事说与她听。

铜镜里的小皇帝垂着脑袋,滔滔不绝,没有剑拔弩张,只有不同往日的成熟。皇后有种错觉,小皇帝瞬间就长大,变得懂事贴心。

赵攸说完后静静等着皇后,不想半晌都没有回音,抬首时发觉皇后凝视铜镜在出神。她悄悄拽了拽皇后的衣袖:“皇后,你怎地不说话?”

“我方才与首辅说过,他并不信我,你手中的画像就是证据,他不信也得信。”皇后回神,修长的指尖拂自己的唇角,带起丝丝痛意。

赵攸道:“听完后他从我手中夺走画像,气得都不曾顾及自己的颜面。”

可想而知,有多气恼。论气人的手段,皇后不及小皇帝。小皇帝之前都是直来直往,陡然换了策略,温轶也会深信不疑。

上好药后,小皇帝又将热水搬到外殿,命人撤下,自己也不走了,就留在华殿。

皇帝留在华殿也是第一次,宫人也未作奇怪,备好午膳。

午后,小皇帝无事翻着书看,心中有事就看不下,皇后在旁见她半个时辰都未曾翻过一页,不免问道:“陛下有心事?”

赵攸点头,也不作隐瞒,就道:“陈太妃略过首辅将奏本递给我,她是如何做到的?”

皇后笑道:“就算你查明白也没有用了。”

“为何?”赵攸不解。

“陛下想想那条路径已被首辅知晓,你再依法炮制只会被他阻断,反令自己受损,不如就此罢休,装作不知晓。”皇后徐徐解释。

赵攸想想也是,就像考试作弊的方法被校领导看到了,下次考试再用的话肯定会被逮住,所以还得重辟新的路径。

想通后,她就不再拘泥于这件事,还将派出去的人都撤回来,免得被温轶察觉。

小皇帝爱动脑子,也愈发听信皇后的话,她自己不知道,皇后却已察觉。

皇后默然叹息,她有些困倦想回榻睡会,奈何小皇帝自己很精神,不好丢下她一人,便道:“陛下无事做?”

“我无事做,皇后无事就去睡会养养精神,我自己静会。”赵攸摆摆手示意皇后去睡,自己捧着书不放。说完后见皇后不动,添一句:“我今日不走,你放心去睡,不会再让旁人过来欺负你。”

她说得甚是豪气,忽略自己是个傀儡小皇帝。皇后莞尔,不与她客气,自己回内殿去休息。

果然不出半个时辰,温夫人递帖子入宫。

赵攸正在苦苦想着原书的内容,奇怪温轶与皇后之间的关系为何变得这么糟糕,温轶好像很不在乎皇后生死,丝毫不顾及她的颜面。

她闻通报,唇角弯了弯,温夫人自己送上门来的,与她无关哦。

打开窗户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阴阴沉沉也很冷,她让人去请温夫人,小心跑到内殿屏风后看一眼,皇后睡得很沉。

她轻手轻脚退出来,去偏殿接见温夫人。

温夫人来宫内较为匆忙,一袭品竹色棉衣,挽了简单的发髻,不知殿内是皇帝,直接走入也不曾通报。

赵攸不在意,命人看座上茶,笑道:“皇后在梳洗,夫人有何事?”

皇帝的话与上次一样,温夫人唇角抽了抽,没有去饮茶,她走入殿才发觉殿内没有炭火,冷意刺骨。她抬首看去,小皇帝端着茶,悠然自得。

她来这里有事,自己的女儿如何也不能为妾,忍了忍就开口:“臣妇来这里有事想问皇后,不知陛下在这里。”

意思就是小皇帝碍事……

赵攸故作不解道:“不知是何事,皇后在后宫中不知外间的事,夫人算是朕的岳母,有何难事尽管说,朕给你解决。”

皇帝笑得单纯,给人很亲近的感觉,只是温夫人上次喝了苦茶再也不上她的当了,不改口:“是些小事,不用劳烦陛下,臣妇等皇后就可。”

“夫人这是拿朕当外人了,皇后也不知何时梳洗好。”赵攸捧着茶,手心暖意融融,见温夫人冻得唇角发紫,贴心道:“夫人可是冷,喝盏茶热热身子,这里是皇后的家,也算是夫人的家,勿要客气。”

殿外伺候的若秋肩膀抖了抖,唇角死死抿着才忍住笑意,陛下真爱玩。

其实今日的茶很普通,没有再放苦参,不过很劣质罢了,等同于烂树叶罢了,喝了也不会有事。对于娇贵的温夫人就是难以下咽罢了。

殿内的温夫人在皇帝的劝说下怎么也不肯喝,小皇帝只好作罢,她自己茶饮完了就命人再上一盏。

温夫人冻得不行,目光看向若秋新上的茶盏上,赵攸会意道:“夫人茶想必冷了,不如将这盏奉于夫人,再沏一盏送来。”

若秋听命,将茶置于温夫人一旁的桌上,撤下冷却的茶。

温夫人这才放心大胆地去饮,捧着滚烫的茶,感觉热意传至四肢百骸里,扬首就大口喝下。方一入口就苦涩难饮,她出自大家,教养好做不出吐茶的动作,忍着生生吞入腹部。

这次的茶比上次还要苦涩,苦得她忍不住想呕吐。

皇帝见状‘吓’得不行,忙让人请太医,焦急道:“夫人这是怎么了,好端端地怎么就吐了。”

她伸手想去扶,不想温夫人气得脑子不做主,伸手就推开她,脚下不稳就被推得摔在地上。

小皇帝哀怨一声,就捂着自己的脚踝,面色痛苦。

寝殿闻讯而来的皇后听到这声惨叫,抿了抿唇角,想知晓小皇帝在唱什么戏。她在廊下顿足,唤来若秋,在她耳边低语几句,自己转身回寝殿。

殿内闹作一团,温夫人看着自己双手,不知小皇帝怎么跌倒的。

赵攸将碰瓷的事做的活灵活现,面色隐忍间而见痛苦,她‘努力’忍着痛意坐回榻上。

皇后在一盏茶后赶了过来,她径直走到赵攸面前,脱下她的靴子查看伤势,一面道:“可曾请太医了?”

“已让人去请了。”宫人回道。

殿内众人一个个吓得脸色发白,从未见到这样的场面,方才小皇帝的惨叫声犹在耳畔。

皇后不去理会温夫人,让人挪了小皇帝去自己寝殿。太医未曾到,陈太妃就已匆匆赶来,见到温夫人后冷着脸色:“夫人入宫有些频繁了。”

她要控制皇后就不能让温夫人总是入宫,好不容易以后宫之权来威胁住皇后,断断不能半途而废。

眼看着两个老女人就要掐起来了,赵攸往床上一滚,将自己当作空气。

温夫人毕竟为臣,面对陈太妃的咄咄逼人,只能忍了下来,眼睛死死盯着在前面的皇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