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在拉美尔家族那个深不见底的地下室里, 已经达成了不死的大炼金术师没有丝毫犹豫的放弃了自己的生命,将这个刚刚才完成的第六元素进行了封印。

没有希望, 活下去, 毫无意义。或者说,早在五百年前,早已经没有亲人, 也痛失爱人的尼古拉斯·弗拉梅尔,在帕拉塞尔苏斯献祭的那一刻,就同样跟随他死去了,活下来的这个和行尸走肉无异。

在第六元素诞生的那一刹那,上帝之眼爆发了极为恐怖的威压, 然而只有一瞬间,短的不超过一秒, 又随着第六元素的被封印而隐匿下来。因为没有主人, 它无法传递信息,也无法告知任何人圣物出世。

它静静地沉睡在梵蒂冈的地下暗室中,无人问津。

尼古拉斯·弗拉梅尔离世后,就连拉美尔家族的族人都对其中复杂的关系不甚清楚。等到他们能够打开地下暗室的时候, 看到这位大炼金术师后面再度留下的,贤者之石的一小撮粉末,还以为他已经炼成第六元素,复活了自己的爱人, 悄悄地离开了这里。

利用这一小撮粉末,拉美尔家族将它变成了无数黄金, 从此富可敌国,坐拥无数财富,拥有数也数不尽的金钱。

原本他们就挺有钱的,作为欧洲大陆上的名门望族之一,拉美尔家族的财富一直深入人心。

但是这毕竟不是长久之计,于是在萨希·拉美尔这一代,终于下定决心,要在百年内将那个炼金术工坊秘密的摧毁。

虽然蔷薇十字会和光照会同出本源,但是一旦涉及到本源问题,例如圣物,那光照会可绝对不会讲究这么多情面,该翻脸不认人还是得翻脸不认人。

如今蔷薇十字会解散,光照会似乎隐隐重新出世,拉美尔家族承受不了这个后果,只能先下手为强,把老祖宗遗留下来的东西自己内部消灭了再说。

再过了百年之后,最后一位拉美尔家族的后人来到这里,无意之中拔出匕首,将血滴到了被封印的第六元素之上,这才有了以后的故事。

黑发青年一边自言自语的从上面爬下来,然后又忙不迭的爬走,宗祁无言的看着这一幕,只觉得眼前这张面容熟悉的像是在倒放影片。

掉在地上的匕首渐渐融化,一点一点汇聚凝固,构成新的模样,安静的躺在那里,然后消失。

宗祁知道,下一秒这玩意就会出现在自己口袋中。

鲜血在炼金术中同样是十分玄奥的存在。

原来,黑卡就是圣物,也就是被称为至高神秘的第六元素。

宗祁沉默的注视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这些回忆都如同走马灯般一幅一幅快速回放,也许是吸收了两个灵魂的缘故,这些记忆也被收容进了第六元素之内,如今不知道什么原因,被宗祁得以探寻。

“咚咚咚——”

伴随着匕首融化,滴血认主,根据宗祁的愿望变成黑卡之后,这段记忆也就戛然而止。

与此同时,另外一个声音越来越大,从水滴的轻微到如同鼓点一般的急促,像是踩着节拍的踢踏舞者,在木板上留下一串长长的颤音。

“咚咚咚——”

宗祁曾经听到过这样的声音。

在他刚刚和第六元素契约的时候,曾经有那么一个声音,同样和他的心跳声一点一点重合,最后融为一体。

他的意识仿佛被浸泡在一团温暖的热水之中,十分的舒服。随着心跳声的渐渐重合,宗祁的意识也开始回笼,似乎从黑暗中重新夺回了自己身体的控制权,费劲的动了动手指。

等等……心跳?

宗祁分明记得那一颗子弹可是咆哮着推进了他的左胸口,剧痛和快速的失血在一瞬间之内就让宗祁视网膜开始一阵阵的发黑。

如果不出意外,他的心脏绝对是已经不复存在了。

在那样的情况下受到如此严重的伤,本就没有生还的可能。

所以说,现在他到底是活着还是死了,入了天堂下了地狱还是被鬼差带到地府,总归要有个定数吧?

就是没想到……死了之后人居然还真的能够继续保有意识。

宗祁虽然怕死,但是他对于死亡本身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畏惧,也许是已经死过一次了。但是这辈子的牵挂比之上辈子更甚。

他还是怕死的,特别是让拉斐尔看到那样的自己之后。宗祁一想到这里,还在跳动的心脏就似乎被人狠狠攥紧,疼痛的闷在胸口,呼吸困难。

宗祁难过的想着,缓缓睁开了眼。

眼皮很沉重,比铅还要重,刚接触到光源的一瞬间习惯性的分泌出泪水来。

会有光,那是天堂吗?

这里是伦敦一处静谧的私人医院,拥有国际顶尖的设备,无数精密的仪器环绕着他,尽职尽责的为床上的人统计一切身体数据。有浅浅的阳光正好从窗外的部分打进来,却又被厚重的窗帘毫不留情的挡在了外面。

入眼是一片洁白,宗祁眨了眨眼睛,愣了一秒之后才反应过来那似乎是天花板。

嗯???天花板???

他的瞳孔松怔了一瞬间,这时才发现——

在这个安静的一点声音都听不到的房间里,他的心跳声充斥着耳膜,那么健康的,鲜活的跳动着,将血液泵送到身体各处。

那是切切实实的心跳,并不是伪造的,是生命盛大的挽歌。

他尝试着调动身上的力气。临死前那种剧痛,因为失血过多而导致的濒死之子干已经完全消失不见。宗祁感觉自己现在就跟一个普普通通的正常人,不过睡了一觉,醒来之后身上一点事情也没有,血肉完好无损,随时可以跳下床去进行一场极限运动。

“克里斯!”

宗祁脑子里一片空白,无数疑问得不到解决,他弯了弯自己的手指,试着控制力道让自己从床上下来。忽然有一道不容置喙的力道从旁边攀了上来,紧紧抓住了他冰冷的手。

金发男人眼底依然还有青灰色,他就这么如同沉默的雕像站在那里,如同被抽空了灵魂,等到宗祁穿越漫长的时间缝隙,梦境和记忆的边角回来之后,才恢复了属于一个人类应有的感情和反应。拉斐尔一遍一遍呼唤着宗祁的名字,像是要把他揉进自己的骨血里,密不可分。

虽然在视线接触到宗祁眼睛的时候有微微的凝滞,但也只是转瞬之间,立马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快的没有一点异常。

“拉……斐尔。”

刚开口,宗祁就觉得自己的嗓子如同干裂一般的疼痛,下一秒就有人拿着杯子,温柔的将冰凉的液体从他唇边轻轻倒了进去,将他干裂的喉咙滋润。

“慢一点,先不要说话。”

宗祁从来没有见过拉斐尔如此狼狈的模样。似乎威斯敏斯特公爵在他面前一直都是那么光风月霁,一丝不苟,冷淡又疏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