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天使
夏时光捧着煮好的泡面进了里屋,说实话这个味道让他有些难受,到底是吃了好几天了。
他在进门前脚步停了一下,仔细算了算,又“嘶——”地倒抽一口凉气,换了只手拿泡面。
不过是冷战了四天而已,他的口味就已经被惯坏了。
恋爱什么的真烦人。
嘴里嘀嘀咕咕地暗骂着,他这才推门进去,看他前天中午捡回来的“宠物”,心不在焉地走到了床边去,却冷不丁地看到一双圆溜溜的眼,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看。
“哎呦我去我了个老天爷……”
得亏进来之前他换了只手拿,右手正好空着,接得及时,不然他唯一的存粮就要被新铺的木地板给吃了。
而那个人知道了,又要数落他了。
“你怎么醒了也不出声啊。”
夏时光把泡面放在了一边,随手给床上人量了体温,没有发烧,仪器上的数值也一直在正常范围内,除了做了大半晚上的噩梦,好像没什么大碍。
那人也不怕他,反倒是好奇地歪了歪脑袋,又吸了吸鼻子。
——最后目光落在了他的存粮泡面上。
“不行,你不能吃这个。”
“唔……”
床上人睁着双大眼睛,喉咙里发出小奶狗似的呜咽声,夏时光反倒觉得自己像干了什么坏事,顶着压力道:“等你恢复好了,我给你泡。”又看了眼那人细皮嫩肉的小脸蛋,“泡个不辣的。”
刚冒出来的脑袋又掉了回去,留一双可怜巴巴的眼睛看着他,夏时光只觉得自己像是真的捡了只小狗回来,只好挑着别的话题:“我叫夏时光,你还记得我不,那时候,我是给你做标记手术的医生……”
Omega眼里闪过了一丝惊恐,夏时光忙喘了一口气:“——的助手!虽然我长得很凶,但我是个Omega!”
对方的脸色这才变得稍微好了一点,夏时光头上都爬了汗,问道:“你怎么不说话啊,我记得你叫那个什么,什么漠,岑漠是吧,你怎么一个人在救助站外头啊,我都不敢随便带你去外面的医院。”
夏时光皱着眉扒着遮着岑漠下半脸的被子,才意识到他的嘴唇干裂得厉害,虽然一直挂着盐水,但喉咙里受过风,又太久没沾水了,估计有些不太好受。
他忙跑去接了杯热水,扶着岑漠起来,一点点喂给他喝。
那句“好点了么”还没问出口,苍白的少年就转过脸来,朝他绽放出一个甜甜的笑来。
“谢谢你,你是天使吗?”
深秋这会儿的天气还挺凉的,不在开了空调的室内就冷,刚才出去了一趟,夏时光的鼻子还冻得通红,愣住的时候下意识吸了吸,空气中那股霸道的泡面味儿竟然是被盖了过去,入了鼻腔的,是股让人麻痹的鼠尾草味。
他开始觉得脚下很软,像是踩在云里,这会儿正值傍晚,夕阳温温柔柔地涂着粉色,华灯初上,照得眼前人的轮廓都柔和起来。
他形容不好这种感觉,他们俩见面的时间零零总总加起来不超过三天,他却觉得这场景熟悉得让他想要哭出来。
“嗯?你说什么?”
“啊?没,没有,什么都没有!”夏时光抹了一把脸,眼前的一切又归于清晰,那种怪异的感觉如潮水般退了下去,只留下一滩打湿的沙地,“什么天使不天使的,你又没死!”
“哦……”
“哦什么哦!”夏时光不悦地拍了一下岑漠的肩膀,“我好不容易把你救回来的,你知道你那时候有多危险么?腺体的标记出了问题,肚子里的孩子差点没保住,浑身是血!
要不是我正好出门溜达外加上医术高超,你早就在阎王爷那领号了!”
岑漠乖乖地点着头,夏时光这段话的信息量有些大,他消化了好一会儿,还没开口,肚子先发出了一声叫来。
“对不起哦,”他捂着脸,有些不好意思,“肚子饿了。”
夏时光咽了咽口水,此时此刻他多么希望和自己冷战的男朋友能在这儿,不仅能一瞬间变出一桌子好菜来。
还能让他把持住自己。
“嗨,你等等,我给你叫个粥。”
岑漠看着夏时光在手机上戳了几下,就端起旁边的泡面开始吃了,三两下解决完,擦了擦嘴巴,他就靠着后面的抱枕盯着他看,两个人大眼瞪小眼,气氛安静得令人窒息,外头的天也黑了。
“那个,这个,”夏时光在裤子上搓着手,“你,愿意和我说说你怎么了不?”
岑漠眨眨眼,不是他不想说,而是一时不知道该从哪里说起,他的人生像是被割裂成了好几半,一会儿是破败的小房间,一会儿是阴森的大别墅。
最后他到了这里,这儿的房间不大,床比起他以前睡的一半都不到,东西堆得有些乱七八糟的,唯独摆药箱的那个角落被收拾得整齐,脏衣服全堆在角落的椅子上,锻炼用的哑铃也放得横七竖八的,再旁边就是些简单的生活用品。
他想,虽然这里看起来像个病房,但他总觉得,这才是人应该住的地方。
“嗯,粥到了。”见他半天不说话,夏时光就看了眼手机,跳出消息就迅速站了起来,“我下去拿一下,你再躺一会……”
衣角被人轻轻拉住了,刚才还半躺着的岑漠现在已经坐了起来,眼巴巴地看着他:“我,我也能去吗?”
“嗯?你一个人怕么?”
夏时光对他不太了解,仅限于他是自己导师大客户的Omega,不知道什么原因流落自此,也就不太明白为什么有人会想下楼去拿外卖。
但他不是会刨根问底的人,反正他联系了救助站的人,后续的工作就不是他力所能及的了,现在人还在他身边,他姑且可以对他好一点。
岑漠点了点头,作势要站起来,脚下却一软,差点跌下去,夏时光忙扶住他:“哎,算了算了,我跑着去,三分钟内就能回来。”
可人却咬咬牙又站了起来:“我也想出去。”
夏时光看着他,没法地叹了口气,看着对方伤痕累累的脚,去玄关那推来了轮椅,自己对自己说,过几天就能把这个祖宗送走了,他自己捡回来的小流浪狗要自己负责。
进电梯的时候他又闻到了那股过浓的信息素味,不由分说地拽过岑漠的胳膊,拿着备用的抑制剂就是一针。
再抬头,那人眼眶红通通的,眼泪都在眼眶里打转。
“干什么,不准哭,这是为你好!”他插着腰恐吓着对方,露出自己的胳膊来,“你看,我也扎啊,你到了这年纪没有永久标记,扎几针正常的。”
“嗯,嗯。”
面前的小脑袋伴着吸鼻子的声音抖着,夏时光觉得自己好像对他有些太凶了,可惜这种长年累月刻在骨子里的性子一下子又改不掉,急得直跺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