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缝尸人 二[全文完]

她好累。

陈知南右手御火, 左手引雷, 携万钧之势, 一跃而起,往袁渚白冲去。

袁渚白冷冷地笑了起来。

“不自量力。”他轻轻一摆手,数不清的骨蔓拔地而起, 在袁渚白与陈知南之间形成了厚厚的屏障。

李重棺按倒糟糕,此处尸气颇重,袁渚白的力量成倍增长硬碰硬实属下策, 而自己又被捆缚,动弹不得... ...该如何是好?!

陈知南二手合一,对着那道屏障狠狠一按。骨蔓上冒出无数细小尖刺,散发着薄薄的黑雾, 陈知南却丝毫感觉不到似的, 固执地将手往前一推。

骨蔓却突然从中间裂开一道大口子,往四周褪去了。

陈知南一个跟头栽到了屏障这边,却发现袁渚白带着李重棺往后退了十余尺,而他面前,站着无数的尸兵。

贺若弼驭鬼马立于前。

而陆丹,被隔在了围墙外边。

袁渚白拍了拍手, 尸兵们整齐划一地往前跨了一步, 古旧的兵器一齐重重地砸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

陈知南咽了咽口水, 手有些发抖。

“殿下,师弟殿下, ”袁渚白笑道,“与我做个交易如何?”

李重棺抿了抿唇。

“你的小天师惹我生气了。”袁渚白说道,“答应我登基,我便放了他,否则,他就别想活着离开这里。”

李重棺一言不发地看着陈知南,陈知南往前轻轻挪了半步。

“别动,小天师。”袁渚白出声道,“别动。”

李重棺所在的“龙椅”上,忽然抽出几条枝蔓,拧在一起,宛如一把锋利的刺刀,悬在李重棺脖侧。

“如果你再往前走半步,你的泉哥也保不住啦,回去回去。”黄龙扭着尾巴大叫道。

“为什么一定要我答应?”李重棺慢慢地说出这句话来,面上毫无波澜,“可以告诉我么?”

“你就答应吧,”黄龙劝导,“不然你们都活不了啦,活不了啦!”

“我明白了。”李重棺突然笑了。

“我明白了,师兄。”李重棺看着袁渚白,一字一句地说道,“这是你教我最后的东西。”

“为何着急要我答应?”

“这世间龙脉已绝,紫薇不再,”李重棺对着黄龙说,“你已经不再是天命了。”

“天命所向为何?”李重棺道,“我承李淳风衣钵,世间怕是无人比我更为知晓。”

“师兄,你曾说过,因果不是天定,而是人为。”

“那如果——人不为呢?”

“我不会死,陈知南也不会死。”李重棺笃定地说道,“我拒绝你。”

“我绝不如你所愿。”

袁渚白双目赤红地瞪着李重棺。

李重棺顿时感到周身骨蔓一紧,而后脖颈一阵剧痛,那根枝蔓已经狠狠地扎进了他脆弱的脖子里。而列队整齐的尸兵顿时散开,一个接一个地向着陈知南,发起了冲锋。

“师弟殿下,你说我这一扎下去,”袁渚白道,“你会死么?”

“你舍不得,如果你扎下去,你多年的心血筹备就白费了。”李重棺道,“而我,不会死。”

“赌一把吧。”袁渚白突然仰头狂笑起来。

“重棺重棺,”袁渚白道,“今日我便再给你盖一次棺材板!”

疼痛越来越剧烈,李重棺已经遏制不住地开始发抖。

就在这时,却突然传来一声尖叫。

“啊!!!!!”

场面极度混乱,这声尖叫却极其准确地,触动了袁渚白到耳膜。

是袁天罡。

他歪着脖子,看着血流不止的李重棺,撕心裂肺地尖叫起来。

“啊... ...啊——”

“哟,”袁渚白玩味地看着袁天罡,不想这只余半缕残魂的袁天罡,居然真的还能有意识,“老东西心疼了?”

“师弟殿下,你看看,你惹得咱师父伤心了。”袁渚白转过头看着李重棺,道,“不如你还是答应吧。”

李重棺摇摇头,道:“我不会答应的。”

“你— —”袁渚白气急败坏地吼道,“你非要这样赌一把么?赌我敢不敢杀你?!”

“是。我这辈子这么长,这是我此生最大的豪赌了。”李重棺轻松地点点头,说道,“很明显,我赌赢了。”

袁渚白刚要开口,却发现有什么东西狠狠地扼住了自己的脖子。

“袁渚白,你是不是忘了,”陆丹双腿死死地锁住了袁渚白的脖颈,道,“这地方,可不止你是鬼。”

陆丹慢慢地,慢慢地锁紧。

“放开泉哥,让那些臭兵都滚。”陆丹道,“否则姑奶奶按着你去投胎。”

袁渚白万万没想到,竟在此处着了一个姑娘的道。

困着李重棺的骨蔓皱缩到一起,转瞬间化为灰烬。尸兵们停下了动作,慢慢地陷进地下消失不见,留下了被围在最中央浑身是血的陈知南。

“你分明... ...”袁渚白咬牙切齿地说道,“中了毒。”

“我的身体是用符纸造的。”陆丹道,“鬼可不会中毒。”

陆丹将腿再往里收紧了紧,喊了一句南哥。

“在... ...呢,”陈知南刚刚被砍了好几刀,浑身痛的要死,从包里掏出一个小东西,丢给了李重棺。

是那枚佛牌,承载着至关重要信息的佛牌。

那物本就富含灵气,用来收魂最为不错。

李重棺脖子上的血洞也在冒血,幸好袁渚白的确未下狠手,并不会危及性命。他接过那佛牌往袁渚白身上按去。

眨眼间,袁渚白就消失不见。

此事最终告一段落。

李重棺从陈知南的包里掏出酒精,开始给陈知南身上的伤口消毒。

“啊!!!”陈知南鬼哭狼嚎地喊到,“轻点!!!”

“痛啊!!!!!哥!!!泉哥!!!”

陈知南就差喊爸爸了。

但他觉得陈旭应该暂时不需要新添个儿子。

“别嚎了。”李重棺道,“你以为我脖子不疼?”

不过陈知南这会挂彩的确是惨的很,背上,上臂,大腿各有几道刀伤就算了,耳朵差点被削没了半个,要不是他躲得快,脑袋都得给劈了。

陈知南嚎了好一会儿,一边抽着气一边同他俩说了自己接下去的打算。

陆丹点点头,道:“我无所谓了,和以前一样吧,跟着泉哥。”

“… …我,”李重棺沉默了一会儿,才说,“我可能要走了。”

“川西确实待的够久了,”陆丹道,“也是该走了,咱们搬去哪里?要不搬到南疆来得了。”

“不是,”李重棺摇摇头,说道,“我打算先把大师父葬回去。”

“然后在那里押着我师兄,”李重棺说,“直到他… …他悔过。”

李重棺看着陆丹和陈知南,说道:“我想我需要重新梳理一下,我与推演的关系。”

“二师父曾赐我一句,说‘九尺天机育杏林,千年玉面不烂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