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严言半夜饿醒了。

其实本来也没睡熟。他在迷迷糊糊的时候一直在想事儿,脑子里乱糟糟的一团,胸口闷得慌。

一半的气是对着虞文洛撒的,还有一半是在嫌弃自己。

虞文洛让他不高兴了。但关于这个尚不完整的小生命,虞文洛如今究竟该拿出什么样的态度才是正确的呢?严言自己也不知道。所以他这样,可能是在无理取闹。

更让他郁闷的是,在关了灯后,虞文洛一直安静地躺在他身边,既不说话,也不动弹。

这个总是让他烦心的Alpha今天少做了一件事。

一件严言一直假装不知道,但其实从来都知道的事。

就算躺下的时候故意背对着,但要亲一下脸颊也是可以做到的。若是担心他没有睡着,那时间过去那么久了,总可以试一试了吧。

严言越想越难受。他觉得自己真的有病,太不讲理了。可就算已经有了自觉,他依旧控制不住发病的冲动。

而虞文洛,这个让他夜不能寐的罪魁祸首,好像早就已经睡熟了。

在肚子又咕噜噜叫了一声后,严言坐起了身。

他睡得那半边床贴着墙壁,下床得从虞文洛身上越过去。在他小心翼翼,缓慢地从虞文洛上方经过的过程中,虞文洛一直没动静。他双眸紧闭,呼吸匀称,睡得很沉。

严言看着他平静的睡颜,心口愈发觉得堵。

傻子没有心事,他想。

傻子真讨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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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箱门上的饭盒里有曲奇饼干。

烤得恰到好处,颜色特别漂亮,闻着香气浓郁,是让人看着就有食欲的那一种。

严言拿起来,又放好,再拿起来,再放好。接着他在冰箱里看了一圈,发现除此之外也没什么好吃的东西了。

拿起第一片曲奇时,他心里还有些许纠结。等咬下一口,就不后悔了。

本来就很美味,饿的时候就显得更好吃了。那天他看到的直播里,弹幕有人怀疑虞文洛在撒谎,说没人能吃下他做的可怕点心。严言觉得那些人不讲道理。虞文洛只是一开始表现得糟糕了一点,但是人都会进步的,更何况他还那么努力。

为什么不能夸夸他,鼓励他一下呢。虞文洛是个很好哄的人,随便说几句好听的就会很高兴了。他笑起来的时候那么可爱,谁会不爱看呢。

严言捧着饭盒子,蹲在厨房的地板上,看着那些曲奇发起了呆。

但他刚才也说了不太好听的话。一直到关灯以前,虞文洛都沉着脸,一言不发。就连说晚安时,声音也是没精打采的。

严言突然觉得自己很无耻。伤了人家的心,还偷偷摸摸吃人家烤的小饼干。

虞文洛其实说的没错,孕育一个新生命给他带来了太多的负担。一定也是因为这个原因,他才会变得如此喜怒无常,会莫名其妙发脾气,如今还突如其来鼻子酸。若这孩子不在他未来的人生计划之中,那如今被迫承受的所有负面影响,都毫无必要啊。

这样低落的情绪好像完全没有影响他的食欲。

严言红着眼眶安静地吃完了一整盒曲奇,刚打算洗个手再喝点水,走廊里传来了细微声响。

“你在干什么呀,”虞文洛出现在厨房门口时一脸迷迷糊糊,“……饿啦?”

严言不知为何突然觉得特别尴尬。他低着头不看虞文洛,快步走到水槽前,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后一言不发咕嘟咕嘟大口灌。

“你喝这么多水,待会半夜肯定要上厕所。”虞文洛说。

“你怎么醒了?”严言回头看了他一眼。

虞文洛抓了抓头发:“上厕所。”

“……那你上吧。”严言说着就想往房间里走。

才刚踏出厨房,虞文洛突然说道:“我要是走了,你半夜饿了就没有饼干吃了。”

严言脚步顿了一下。

虞文洛方才的话,别别扭扭的,却让他心里隐约有些高兴。

明明觉得爱听,可下意识做出的回答,却偏偏显得生硬:“我可以买,还能叫外卖。”

虞文洛安静了一会儿,点了点头:“也是。”

他说完,也走出了厨房,然后进了厕所关上了门。

留下严言一个人傻站着。

他后悔了。

还蛮不讲理的生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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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心情特别低落的时候,人好像会变得比平日里迟钝许多。

在安然偷偷跑来跟他说“觉得应天扬和沫沫之前的气氛似乎又变得有些不一样了”之前,严言竟完全没有察觉到这两人与平日里有什么不同。

安然忧心忡忡:“我好担心沫沫啊,我觉得还是去提醒她一下比较好。”

严言赶紧拉住他:“从长计议,从长计议。”

“我知道多管闲事不好,”安然愁眉苦脸,“说不定她还会恨上我……怎么办啊我也不想被沫沫讨厌啊。”

严言也不知道怎么办。这两个大龄中学生的感情好不容易能有点进展,可千万不能被安然给搅合了。

但安然和张珺钥之间的烂摊子,严言也不怎么敢胡乱参与。

琢磨了一会儿,他告诉安然:“你先别急,我和应天扬比较熟,先去探探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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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天扬心情极好。腿瘸了站不起来,人却在飘。

严言才找过去刚要搭话,就被他拉着感谢了一番。听言下之意,是已经和夏沫互相确认了心意,四舍五入算是在一起了。

严言一开始有点儿不明白为什么需要四舍五入,细问之下才知道,这位老哥居然是昨天晚上在微信上表白的。互相诉了衷肠,但一直到现在都还没机会单独相处。

这么看来,安然的雷达实在精密得可怕。

“我确实犹豫太久了,”应天扬很感慨,“现在真是又后悔没早点踏出这一步,又庆幸还好说出了口。”

这样的好心情是可以传染的。严言看着他,跟着笑了起来。

远远看见夏沫从外面走进来,他赶紧假装咳嗽了两下,接着找了个借口开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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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觉得应老师对夏沫姐是认真的,”严言试图对安然进行劝说,“也许中间是有什么误会也说不定。”

安然皱着眉头,偷偷打量排练房另一个角落里散发着微妙粉红气场的两个人,一脸苦大仇深。

“出轨只有0次和无数次,”他说,“能有什么误会让他和一个Omega睡到一起去?”

严言心想,你这后半句话还真全都是误会。

“你说,那个女人有什么好呀,”安然小声嘀咕,“沫沫那么温柔那么可爱……难道就因为她长得漂亮?”

“你觉得张小姐比夏沫姐好看啊?”严言问。

“她……她也就这一个优点,”安然磨牙,“而且也没有特别好看。”

严言叹了口气。他心中突然有了一个不知道算不算馊的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