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在回家的路上,严言整个人都恍惚了。

他昨天晚上没睡好,辗转反侧不断脑补今天可能会出现的各种状况,并且努力思索应对方式。他还假设了或许会遇到的种种提问,为答案打好了大量腹稿。

如此充分的准备,最终派上用场的不到十分之一。

设想中的所有困难都没有出现,虞文洛的父母确实就像虞文洛说的那样,一点也不难相处。

老虞豪迈爽朗,严格来说其实有那么点粗俗。比起总裁,更像是个煤矿老板。虞文洛说,他们家如今的家业,全靠这对夫妻年轻时白手起家。老虞不是很有文化,但对两个儿子的教育特别上心,还有点儿附庸风雅。严言的职业,带给了他一种强烈的高级感。

“我爸一直很自负,觉得自己看人很准,”虞文洛说,“他说这是他行走江湖的制胜法宝。他现在对你满意,就是真的满意。”

所以,这一关真的就这么轻松的过了。

严言有一种头重脚轻的感觉。仿佛看见一块“内有恶犬”的牌子,全副武装做足心理准备后,遭遇了一只软萌小奶狗。

他问虞文洛:“你爸妈是不是很喜欢小孩子啊?”

“你看出来啦,”虞文洛笑道,“我爸尤其喜欢,整天羡慕别人家有孙子孙女可以抱。而且也不知道为什么,他特别不得小孩子的缘,逗人家的孩子总把孩子吓哭。他就巴望着能有个小娃娃从小和他一起,以后就能和他亲。”

严言觉得自己大概能理解为什么。长得凶凶的,说话跟打雷一样,小孩子不害怕才怪。

“但他真的不凶,我怀疑他法令纹那么深都是笑出来的,”虞文洛又说,“他因为喜欢小孩子,还资助过蛮多小朋友念书。他自己中专毕业就出来打工,总觉得有学识会显得人特别高级。他还指望我去念个博士呢。”

“那你要念吗?”严言问。

虞文洛摇了摇头:“我现在想要立刻毕业,然后找份工作。”

以严言的观点来看,靠家里也不算是什么坏事。若是家里揭不开锅还赖着啃老自然是大错特错,但在父母有余裕的前提下相互扶持,并不丢人。血缘至亲,本就不该算得太精太细,讲太多道理。

不过,虞文洛想要独立,严言也觉得没什么不好。

“他们当初说你吃家里用家里养不活自己,真的那么打击你啊?”他问。

“因为,仔细想想他们说的都是对的,”虞文洛说,“而且……”

见他欲言又止,严言好奇:“什么?”

“我反驳他们的方式,不过是从依赖他们变成了依赖你。”

严言愣了一下。

虞文洛继续说道:“我们明明同年,你已经那么独立了,我却好像还是一个小孩子。”

“小孩子不好吗?”严言问。

“不好啊,”虞文洛摇头,“我马上就要有一个更小的真正的小孩子了,在他面前我必须是一个可靠的大人。”

这样的念头,未尝不是一种孩子气。

有一点天真的,像是自己在和自己较劲的,理想化却也令人动容的。

严言并不想去拆穿。虞文洛急于想要告别的这份幼稚,也是他心目中愿意珍惜的部分。

“那,加油。”严言说。

虞文洛点头,接着兴致勃勃对着严言说起了自己的详细计划。

“我本来打算下个学期就开始找工作,但算算时间不太合适。到时候你还有小宝宝都需要人照顾,我如果总在忙的话你一个人就太辛苦了,也不能什么都让你妈操心。我……我现在这份兼职稍微努力一点还是可以存下一点钱的,先在家照顾你们一阵应该没问题。”

“可以啊。”严言点头。

“等小宝宝稍微大一点儿,你有余裕了,我再开始工作。中间如果经济实在有问题,那去找我爸妈帮忙他们肯定乐意的。”

严言笑了:“原来是可以变通的呀?”

“也不能因为这个让你们吃苦啊,”虞文洛说,“那不就本末倒置了。当然如果可能的话,我还是想靠自己。”

严言继续点头:“那你有想过要找什么样的工作吗?”

“当然有啊,”虞文洛说,“我前阵子开始就有留意了,岗位薪资待遇要求之类的……比想象中严峻好多。我是学管理的嘛,没经验想要立刻找到合适的工作太难了,肯定要先从基层累积起来。”

“嗯,”严言立刻找到了可以夸奖的点,“不眼高手低,已经比大多数应届生强了。”

“这么一想,好像还是会有很长一段时间需要依靠你生活。”

“不着急。认真踏实又肯努力的人总有一天会发光的,”严言说,“慢慢来。”

虞文洛笑着点头:“嗯。”

“而且……”严言说着,勾住了他的手指,“依赖我不是坏事哦。”

虞文洛侧过头看他。

“这和是大人还是小孩子,是不是成熟都无关,”严言说,“我们本来就是可以互相依靠的关系,对吧?”

.

剧团人心惶惶了几天后,捷报传来。

有个不知打哪儿来的赞助从天而降,将对他们这次的演出进行资助。资金很快就会落实,之后一系列的安排都不会受到影响。

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听说赞助方是一个大集团,也不知道是怎么找来的,”夏沫感慨,“简直像是老天爷在帮我们似的。”

严言坐在她对面,只是笑,并不吭声。

他也没出什么力,但这份援助确实因他而起。当一个神秘的幕后功臣,感觉也挺不赖。

“所谓车到山前必有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安然对着他们吟诗,“我有预感,经历过这么大的波折还能一切顺利,我们这次的演出一定会大获成功!”

“说得好,”夏沫笑着说完,又幽幽叹了口气,“只是这次演出结束以后,我们就不知该何去何从了。”

安然毕竟不是他们剧团的成员,只要演出不出纰漏,他就万事大吉。但他们剧团这边,哪怕顺利度过这次难关,接下来也没有以后了。

“争取好好表现呗,”一直没开口的应天扬说道,“有成绩不怕没人赏识。”

严言点了点头:“嗯。”

“对了,”安然突然想起起了什么,“说起来,你们知道现在很流行的那种密室逃脱吗?”

“知道啊,”夏沫好奇,“怎么突然说这个,你想玩吗?”

“我有个朋友前阵子来找我,说想把密室逃脱和话剧表演结合起来,”安然说,“听起来还蛮有意思的。”

“这要怎么结合啊,”夏沫不解,“演员在房间里和客人互动吗?感觉怪怪的。”

“听他的意思大概是这样的。首先设计一个故事背景,游客进去以后就是一个逐渐揭秘的过程,”安然说,“到时候演员和游客在同一个房间里,非常近距离的进行表演,给人一种身临其境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