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这几个人来势汹汹,看起来就不像来玩的。

沈情掐着嗓子黏腻腻地圆场:“人家歌儿还没唱完呢,不如几位先下去,待会儿我陪您喝几杯?”

几个人都没说话,只是凶神恶煞地盯着他。

沈情寻思着不会真的是我唱得太难听了上来揍我吧,好歹自己也是央音校园歌手大赛一百一十一强啊。

“你就是那个废物喊来的帮手?”小辫子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叫个女的,可真够有种的。”

“这不是以为我们不打女人呗。”

“这可说不准,这么好看的小美人儿,我可舍不得打,没准儿那孙子知道讨饶了,送给咱们的。”

沈情真情实感地对着小辫儿干呕了一声。

反胃的声音透过话筒回荡在舞台,听起来害挺真。

沈情捂着嘴,有点羞涩:“不好意思,被你们恶心到了。”

“操,”后面的那个猥琐男直接把酒瓶子磕碎了,“真以为我们不打女人?今天不把你干得叫爸爸这事儿没完。”

贝斯手见状不对直接挤到沈情面前:“她是经理喊来救场的,跟这事儿无关,要算账找我们来。”

小辫阴翳地盯着沈情:“那他叫的人呢,老子说了奉陪就在这等着。”

沈情把话筒关了:“各位私人恩怨跟酒吧无关吧?换个地儿说说?”

此时酒吧的安保已经在台下围了一圈了,就等着小辫动手把人按住。

小辫儿冷哼一声。

一群人兴师动众地上台,和和睦睦(biao mian)地下去了。

黄经理捻着小手帕把额头的冷汗擦了又擦,拦住了沈情:“这次真多亏你了。”

沈情点点头,并没有多说,带着人往后门走了。

过了一会儿,黄经理收到了一条短信:“报警,后街。”

他心里一跳,赶紧拨通了警局的电话。

这厢小辫儿一伙人出了后门,就把沈情和乐队围在了后街边。

这里是酒吧的后边,废弃的一条街,人迹稀少不说,垃圾堆得到处都是,一过来食物腐烂的臭气就往人鼻子里钻。

沈情被这股臭气熏得眼睛差点睁不开,泪眼朦胧地看着小辫儿:“这是什么意思?”

“哟,吓哭了。”小辫儿掂着酒瓶,磕了磕垃圾桶的铁盖,发出清脆响亮的撞击声。

沈情皱眉,拳头一阵痒痒,口袋里突然传来一阵震动,他把手机掏出来,是宋凛的电话。

怎么这个时候,他甚至没经过大脑,手指就自动接通了。

沈情还没把手机放到耳边,就被贝斯手轻轻地推了下。

“行了,辫儿哥,这是咱们的事,我们跟她也不熟,让人走吧。”贝斯手一边说,一边去挡边上的人,试图让沈情走出去。

一阵淋漓的稀里哗啦玻璃碎裂的声音,小辫掂着酒瓶子直接在贝斯手脑袋上给人开了瓢。

暗红的血顺着贝斯手的脸颊流下来,他喉结滑动了几次,才勉强说出话:“……快跑。”

见沈情还愣着,他推了他一把,攒足了力气吼:“跑啊!”

沈情被他一推,手中的手机立刻飞了老远,在地上转了几圈才停住。

但是他并没有来得及心疼自己的手机,扭头就跑了。

贝斯手这才放心地握着自己的贝斯往小辫头上砸。

但是,下一刻,沈情两手各抡了个垃圾桶的铁盖回来了,照着猥琐男的脑袋就是一扇,直把人抡得歪在墙上。

目睹了一切的吉他手和贝斯手呆住了。

这他妈真的是个女人吗?

后街最不缺的就是垃圾,和巨大的垃圾桶。

铁制的桶盖,上面还有个把手,方便拿起,沈情一手握一个,觉得自己像中世纪出门打架却举了两面盾牌的骑士。

小辫儿握着碎了瓶底的酒瓶就要往沈情肚子上捅,被铁盖一挡,紧接着便被另一面桶盖扇得眼冒金星。

场面极度混乱,玻璃碎裂的声音,铁骑击打的声音混着惨叫充盈了整个逼仄狭小的街道。

没人注意到,那个飞出去的山寨手机依旧安静的躺在地面上亮着屏幕,一直在保持着通话。

宋凛到的时候,沈情还在抡着两个大垃圾桶盖,舞得虎虎生风。

他用桶盖压着小辫儿的头,非常记仇地问:“哟,吓哭了?”没有得到回答,还更加用力地压了压,压得小辫儿吭哧吭哧喘粗气。

但是一看到宋凛,沈情整个人都呆住了:“宋凛?”

剩下半句“你来干嘛”在看到宋凛身后的一排西装男后被沈情直接咽了回去,还差点咬到舌头。

宋凛穿着白衬衫,领口的几个扣子都没扣,看得出是来得匆忙。可是即使这样,他的西裤依旧整洁齐整,连一丝褶皱也无,浑身气度贵不可言,跟这个充满了臭气与垃圾的小巷子格格不入。

沈情觉得他站在这里,都脏了他的鞋底。

两个人遥遥对视,隔着火热的干架现场,和此起彼伏的垃圾堆,以及说不出口的千言万语。

跟一场选错了景配错了音的电影似的。

一群小混混被保镖们迅速按倒在地,跟小鸡仔似的,只剩了讨饶的力气。

沈情想了想,很多话在嘴边蠢蠢欲动,但一句都说不出口,他跟宋凛之间本不应该有这么多牵扯的。

最后他也只是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

宋凛薄薄的唇几乎抿成一条线,把手心里的东西递给他。

沈情下意识接过,才发现是自己的手机,屏幕还亮着,依旧正在通话中。

宋凛这才挂断了通话。

沈情又不知道说什么了。

搜肠刮肚半天,支支吾吾地小声说了句,“谢谢。”

方才抡着两个桶盖挥斥方遒的气势荡然无存,跟个去黑网吧打游戏被抓个当场的小学生似的。

从宋凛的角度,只看得见沈情冒着细汗的额头,粉粉的鼻尖儿,还有扑朔个不停的两把小扇子似的睫毛,在昏黄的灯光下,散发着致命的吸引力。

让人心里一动。

他又想起了上一通电话里,那句没有缘由,却叫他惊慌失措的一句告白。

宋凛犹豫开口:“你方才……”

正巧沈情也想解释一下:“我刚刚……”

话头怼到了一块儿,便是令人难堪的尴尬,两个人异口同声地起了头,又心有灵犀似地闭了嘴。

沈情垂着眼,想,这他妈还不如让他再跟小辫儿打上几个回合,太难捱了。

最后还是宋凛打破了凝固的气氛,他看着沈情手上被划得长长的的一道口子,声音不自觉冷了下来:“你病才好,又来酒吧?”

沈情心想我不止来了酒吧还喝了黄经理一顿,唱了半首歌,打了一场架,夜生活精彩得超出你想象,但是为了维护此刻早已上床的老干部宋凛的尊严,他识相地选择了闭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