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这栋楼有点诡异,”郝艾一只脚刚迈进实验楼就开始吐槽:“好像校园恐怖电影里那种经常闹鬼的楼啊,我都不敢多待了,做完实验赶紧溜。”

走在他后面的路法言安慰道:“别怕,我们班男生多,阳气重。”

这栋实验楼今年才启用,而他们是第一批进这栋楼里上化学实验课的学生。楼里的所有东西都是崭新的,就连实验台的桌面和四周的墙壁上也是干干净净的,没有学生用笔或小刀刻画过的痕迹。

有些做实验用的试剂不能见光,也不能存放在温度过高的地方,所以实验室的窗帘都被拉了起来,实验室里看起来毫无人气,到处充斥着阴冷的气息,也无外乎郝艾觉得这里不宜久留。

老师想让每位同学都能亲手操作一下实验台,于是把学生分为两人一组,避免组内人太多导致分工不明确,但即使这样还是有人想偷懒。

郝艾就是那个想偷懒的人。老师一走他就跟钟休商量:“你做实验,我来记录数据,这样行吗?”

果然不出所料地被钟休拒绝了:“不行,我们轮流,你先看着我做,等会儿你再自己试试。”

钟休向来对郝艾很纵容,但在学习方面却认真得可怕。

郝艾这学期在钟休的监督下开始不情不愿地写英语周报,他以前考英语的时候一直不写作文,一是因为懒,二是因为基础差不知道如何下笔。

钟休却让他必须写,每份周报后面的作文都要写,哪怕只用最简单的单词和最基本的句型也要坚持写。他写完一份钟休就拿过来给他改病句,整理可以得高分的句型。这几次小测郝艾的英语成绩进步飞快。

做实验也是这样。

钟休弯下腰从实验台里面的储藏柜里拿出一包东西,笑着对他说:“这个实验真的挺有意思的。”

“是吗,”郝艾趴在实验台上,语气平平:“你拿的是什么啊?”

钟休说:“葡萄糖。”

郝艾来了兴致,马上凑过去看:“可以吃吗?”

“……应该可以。”

郝艾只是随便问问,并不是真的想吃。他是真觉得这个实验很无聊,但又不想打消钟休的积极性,他看起来对这种实验很感兴趣。

“你喜欢蓝色吗?”钟休划了根火柴,点燃放在实验台上的酒精灯,一点蓝色火焰“噌”地一下跳动起来。

“喜欢。”郝艾说,他一直挺喜欢蓝色的,平时用的很多东西都是蓝色系。

“这个液体加热以后会变成蓝色,很漂亮。”钟休轻轻晃动着手里的试管,让里面的液体能均匀地受热。

过了半分钟,试管里面的液体果然慢慢变成了浅蓝色。

“这个颜色好淡啊。”郝艾观察了一会儿说。

“嗯,是有一点,颜色深浅和溶液浓度有关。”钟休说。

钟休又喋喋不休地给郝艾讲了很多化学知识和做实验的注意事项,郝艾听得直犯困。

上完这节实验课,钟休写了一份书面申请借钥匙,他想把化学课本里所有的实验都试着做一遍。实验器材和试剂都很贵,为了防止出现人为损坏,除了上课时间,实验室不对学生开放,学生在非上课时间想进去做实验需要先写一份书面申请,然后向管理老师借钥匙。

管理化学实验室的老师是申奕朗,他跟钟休说有一把备用钥匙在魏继扬那里,让钟休去找他要。

钟休本想着有时间去找他要,结果魏继扬竟然亲自给他送过来了。

大课间的时候,魏继扬来找钟休,他耳朵挂着一次性的黑色口罩,头上还有一顶渔夫帽。

钟休奇怪地问:“你怎么了这是?”

“杨絮过敏。”魏继扬说。

春风吹来了春天,也吹来了满城的杨絮。杨絮落在人脸上真的难受,特别痒,钟休就体验过很多次。

“太惨了。”钟休同情道。

魏继扬别别扭扭地把手里的钥匙递给钟休,说:“这把钥匙给你,我自己又配了一把。”

“谢谢。”钟休接过钥匙。

“哦对了,还有这个。”魏继扬又递给他一张折起来的纸,“你帮我把这个给我哥吧。”

“这是什么?”

“你自己看吧。”

钟休接过来看了下,发现这是一个辅导班的缴费单。

雅思辅导班……行吧。

“交过钱了,他要是想去就直接拿着这张单子去上课就行了,”魏继扬说,“他要是不想去……那就随便吧。”

钟休本来不想帮忙转交,他觉得郝艾根本不会去,但转念一想,还是得让他看了之后再决定。

“行。”他最后说。

“谢谢。”魏继扬认真地跟他道谢。

“不用。”钟休摆摆手转身回了教室。

“魏继扬让我给你的。”他把那张缴费单摊开放在郝艾的桌子上。

郝艾从魏继扬叫钟休出去的时候就开始闷闷不乐,他低头看了一眼纸上的内容,然后就把纸对折了一下,毫不留恋地扔进了角落里的红色垃圾桶。

钟休愣了愣,有点后悔,刚才就不应该自作主张把这个东西接过来给郝艾。

“对不起啊,我……”

“你没错,道什么歉,”郝艾打断了他的话,“如果是魏继扬把这东西给我,我可能会当着他的面撕了。”他轻蔑地笑了一下。

“之前就找过我很多次了,魏观洲想让我出国读野鸡大学拿个文凭,”郝艾顿了一下,接着说:“就是在很明白地告诉我,我成绩不好,在国内考不上好大学,混不出名堂给他丢人。以前他没想起来还有个儿子的时候可不是这样的。”

“这确实是他的错,”钟休委婉地说,“但是魏继扬没做错什么。”郝艾对魏继扬的态度太坏了,两人每次见面郝艾都对他态度冷淡,而且还会出言嘲讽,但魏继扬却还是小心翼翼地凑过来讨好他。

“我不想欠他们的,也不想跟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人扯上关系。”郝艾说。

“我没底气跟魏观洲说拿走你的臭钱,我不想接受他的钱,但是没办法,姥姥看病需要很多钱,这笔钱以后我肯定会还的,”郝艾一口气说了很多话:“我知道魏继扬没做错什么,那我做错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