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第3/4页)
“嗯。”
*
郝艾的三个大学室友都是外地人,其中有两个人来自同一个地方,以前就认识。
大一新生入学报道的最后一天,郝艾在家里吃过午饭之后才悠哉悠哉地过去,他没有带什么行李,背了一个背包就去学校了。
郝艾进宿舍的时候,两个室友正在打游戏,他们看到走进来的郝艾,互相交换了一个意味不明的眼神。郝艾不知道他们什么意思,但他被那种眼神看得挺不自在的。
室友疑惑他为什么带这么少的行李。郝艾说他是本地的,这几天都不住在学校。
郝艾再回到宿舍时,发现自己的床铺和桌子上堆满了东西。他问室友怎么回事。
室友们慢吞吞地把他床上和桌子上的东西挪走,轻描淡写地说,我们还以为你以后都不在宿舍里住呢。
他当时是有点生气的,因为他们把郝艾的床铺和桌子弄得很脏,但他没计较那么多,心想毕竟是要相处四年的人,不能太小气。
后来郝艾住了几天宿舍,就更想回家住了,那两个室友晚上通宵连麦打游戏连麦实在太吵。但他家和大学城离得有点远,早上有早课的时候他还是得住宿舍。
大二的时候,郝艾认识了沈津,他经常跟沈津出去吃饭,然后好哥俩似的勾肩搭背回学校。
沈津是艺术学院的,早就在学校里公开出过柜。他来郝艾宿舍里找过他几次,后来室友们就开始传他也是同性恋,郝艾当时想,我喜欢的人的确是男的,于是就没否认。
郝艾在大学里成绩一直很好,是国奖的最有力竞争者。他几个室友成绩也都还不错,但跟他相比还是差了不少。
他们见郝艾整天出去玩,成绩还比他们高出不少,每次课设作业评分都是第一,心生不平,四处跟同学说郝艾的课设作业是抄的,这事儿郝艾辗转从别人口中知道,但他不并在乎旁人怎么说。
郝艾要忙学业,要去医院照看姥姥,还要和曲一航他们去录滑板视频,疏于社交,他在大学里关系比较近的朋友除了以前的同学,就只有沈津一个。
室友们仗着郝艾朋友不多,肆意在学院里造谣郝艾人品有问题,抄袭,夜不归宿,还跟不同的男人出去约炮。
同院的学生信不信倒是另说,反正与自己无关,就当个乐子听了,谁愿意花时间去了解所谓的真相呢。
以前上高中时,郝艾就常听陈娆跟他们抱怨说她在艺考机构里遇到的**女生,她们老爱在背后说她坏话,造谣她跟社会上的男人出去鬼混。对于她们,陈娆从来都是不屑且不在乎的。
郝艾并不理解她们的行为,但他没想到男生嘴碎起来比起女生有过之无不及。
这些谣言不断发酵,后来终于传到郝艾的耳朵里,恶劣到这种程度他确实忍不了,拎起那个最讨人厌的室友,把他堵在厕所里揍了一顿,但没下狠手,其中威胁警告的意味更重。
郝艾把室友摁到马桶旁边威胁道,对啊,我就是同性恋。别他妈整天吃饱了撑的惹你爹,再多bb一句老子信不信把你嘴缝上。
那位室友既怂又弱鸡,差点被他吓哭,郝艾成功装了个逼,顺便出了个柜。
许是被郝艾的暴戾吓到了,他们消停了一段时间,但没过多久又开始造谣他。郝艾的姥姥病重,他在学校里呆的时间更少了。
那段时间郝艾很消沉,有人说在医院里见过他,怀疑他得了艾滋。
姥姥去世之后,郝艾暂时不想住在那个充满回忆的县城小房子里,就重新回了宿舍住。
有个室友无意中看到郝艾的手机壁纸是个男生,就贱兮兮地问这是不是你新处的炮友。他还说,这壁纸上的人看着倒挺正经,但能跟你搞到一起那肯定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什么壁纸?”钟休突然打断他问。
“……一张视频截图,”郝艾看了看钟休,又撇开脸,看道路两旁亮起的街灯:“我……那时候看了你在国外获奖的视频。”他小声说。
剩下的话不需要郝艾赘述,钟休也明白了。
郝艾终于彻底被激怒了,姥姥去世,他心情本就十分压抑,室友又嘴贱冒犯到了他容不得别人说一句不好的人。郝艾把那个室友狠狠打了一顿,他好久好久都没正经跟人打过架了,这次招招下狠手,把人打到住院。
钟休听到这里,心里一紧,他感觉自己的声音不受控制地有点发抖:“你受伤了吗?”他问。
“当然没有,我是谁啊,以前怎么说也是打遍一中无敌手好不好?”郝艾向他投去安慰的一眼,又说:“主要是那两人实在太弱鸡了。”
郝艾自己赔了全部医药费,校方的意思是私了,予以郝艾留校察看处分,但对方家长不依不饶,一定要讨个说法,要郝艾当着全院师生道歉,否则就告他故意伤害,郝艾当然不愿意道歉。
这件事郝艾没告诉任何人,学校让请家长他只说自己没有家长,他当然不可能麻烦舅舅过来。
“那后来……怎么解决的?”钟休既心疼又气愤。心疼郝艾,气自己那时候为什么没有回来。
“辅导员找我谈话的时候,我就想,大不了就退学呗,反正我不可能道歉,但过几天不知道怎么回事,我爸知道了,他来了一趟Z大,捐了一笔钱,就把这事儿摆平了,然后我的处分就被撤了,”郝艾还是那副毫不在意的样子,他笑了笑,又说:“钱真是个好东西。”
“这事儿之后我就搬出去住了,”郝艾又想了想,确认没有漏掉什么,才说:“讲完啦,就是这样。”
他止住了话语看向钟休,眼睛里仍然是带着笑的,就好像所有的事都与他无关,他只是一个讲故事的人。
钟休停了好久,再开口时,声音都是沙哑酸涩的:“如果那个时候,我在你身边就好了。”
“都过去了啊,也没什么,”郝艾又朝他弯了弯眼睛,笑道:“现在想想当时是有点冲动,我也应该像曲一航那样往他们头上套个麻袋再打,这样就不会被发现了。”
“就因为这个,我国奖评选资格还被取消了,小一万块钱呢,好亏啊……”
郝艾正说着,猝不及防地被钟休一把揽过去带进怀里。他任由钟休抱着,把脸埋在他肩上,极依恋地在他柔软的衬衫上蹭了蹭。
“你来的时候是不是喷香水了?”郝艾闷闷地问。
“嗯。”钟休感觉肩膀上被蹭湿了,他哭了吗?
钟休把手盖在他头顶,一下一下地抚摸。
“好闻。”
郝艾趴在钟休肩上,嗅着他身上淡淡的艾草味,干净清冽的味道,他闻着特别安心,也特别……想哭。
郝艾抬起头,钟休想再摸摸他的脸,郝艾却忽然把脸偏向一边,躲开了钟休的触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