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庄子

樘华昨夜便没睡好, 阮时解的屋子又安静,他坐在柔软的沙发上, 说是等人,却不知什么时候倚在沙发上睡了过去。

他睡着了还抓着手机, 瘦小的身形陷在抱枕堆与柔软的沙发里,脸颊睡得发粉。

阮时解裹着一身夜里的湿凉气回来便瞧见这副情景, 心下先一软。

沙发里并不适合睡觉, 晚风也凉, 才二十几度,阮时解怕他冷到, 有心拍醒他, 又见他正酣眠,拍醒了两人接着说先前的事, 怕要吵架, 说不定他下半夜都睡不着。

阮时解轻叹一声, 上楼拿了张毯子下来盖在他身上,打算等他先睡两小时。

樘华本就在等阮时解, 这一觉睡得不安稳,阮时解将毯子一盖在他身上他就醒了。

樘华迷糊中伸出手一把抓住阮时解的手腕,柔软温热的手指搭在阮时解手腕上。

阮时解想抽回手, 樘华含糊喊了一声, “先生, 您回来了?”

“回来了。”阮时解见他睡迷糊了, 心下更软, 轻轻推了推他,“回你房间睡。”

樘华这时才彻底回过神来,他一手揉揉眼睛,一手抓住阮时解的手腕不放,顿了一下才重启话题,“先生,我没开玩笑。”

阮时解看他,“你还太小了,我不会接受一个未成年人。”

樘华马上抬眼,眼睛睁得圆溜溜,“爱情跟年龄有什么关系?何况我马上便满十八了,还有半年。”

“怎么没关系?少年往往会将自己感情弄混。”阮时解手用了点力,将手腕从他手里收回来,不容分辩道:“你先回去睡一觉,有什么事情明天过来再说。”

樘华抬眸看阮时解,发现哪怕已到深夜,他家先生的眼眸还是十分平静。

樘华沮丧道:“先生,您真不能接受我么?不喜欢我仅仅因为我年龄太小?”

阮时解肯定:“真不能接受,没有不喜欢你,只是不是对恋人的那种喜欢。我一直拿你当弟弟养,目前对你也还是这个感情。”

樘华更沮丧了,一双耳朵仿佛要耷拉下来,他道:“我晓得了,先生,我这就回去,您别因为这个不理我。”

“不会。”阮时解拍拍他的肩膀,“走吧。”

樘华抱着他刚给自己盖的小毯子,跟着他上楼。

樘华跟在后面看着阮时解高大结实的背影,心里明白他家先生并不是好接近的人。

他家先生容貌俊美,家资丰厚,若是好接近,早便成家了,哪至于现在还是单身汉。

樘华跟在他屁股后面,闷闷道:“先生,您别因为要拒绝我,随便找个人谈恋爱。”

阮时解脚步不变,声音也十分平静,“说什么傻话,我是那种人么?”

樘华固执道:“您先答应我。”

“行,我答应你,绝不会因为你这事随便找人谈恋爱。”

樘华知他素来说话算话,到书房后,樘华抬起眼睛将怀里抱着的被子递给阮时解,“先生,我回去了,明晚见。”

阮时解见他眼眶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染上一层薄红,心里暗暗叹了口气,“明晚见,晚安。”

樘华推开墙上那道门回自己房间,阮时解看着他背影消失,墙上再看不出端倪,心里不太舒坦。

他今天一天叹的气比去年一年还多。

阮时解将被子拿回房间,又拿出手机给父母发了个信息,告诉他们事情已处理好,不必担心。

时已深夜,阮时解作息向来规律,今天却睡不着,直到三点多才迷迷糊糊睡了一会,四点多又醒了,他索性起来冲了个澡,换上运动服去跑步。

樘华也睡得不好,他昨日已告过假,今日无论如何都得去当值。

薄雾见他面色苍白,眼皮子却有些肿,吓了一跳,忙拿热帕子裹了鸡蛋帮他敷脸。

何桦小心翼翼道:“公子,您还病着,不如多告假一日罢?”

樘华用帕子擦脸,声音在帕子后面显得闷闷的,“哪有那么娇气?”

一众下人拗不过他,只得伺候他用早点套马准备去户部。

桓伊阳见他脸色不好,一少年人,血气还没四五十的人足,也劝,“当值也不差这几日,既然病了,还是先养好身子骨。你年轻,身子骨若亏了,日后难养得很。”

樘华对他笑笑,“多谢桓兄,我已好些了,就是面色不好看。我才来没几日,实不好懒怠。”

桓伊阳闻言不好多说了,只道:“上午来便罢了,下午莫再那样拼命,多歇歇。”

樘华点头。

桓伊阳见他还病着,不好带他出去,便在院子里找出往年的文书给他讲解户部文书处理及职责范围。

樘华聚精会神听着,笔记做了一页又一页。

他学得专心,桓伊阳心里高兴,觉得被尊重,嘴里原本打算随便给他讲讲,到后来不免深入到某些不便放到台面上来说的规则上。

樘华跟着他学了一遭,受益良多,中午要回去前还特地对他行礼道谢。

桓伊阳自觉不过一员外郎,能得郡王之子,辅国将军亲自行礼道谢,那感觉不亚于三伏天喝了冰蜜水,整个人都舒坦得不行。

这日起,桓伊阳在同僚面前不自觉为樘华说好话。

樘华那张脸本就为他招了不少好感,风评一上来,他人缘更是一下好了起来。

樘华出身非凡,父王兄长皆在边疆,阖府风评皆不错。

他这样的人,不至于窝在一个小小的户部,为此,也没谁觉得他会妨碍自己利益,没了这层竞争,同僚自然看他顺眼。

有些同僚还特地与他为善,多交一朋友也成,说不得什么时候便用得着。

樘华没心思管他那些同僚。

中午从宫中一出来,樘华还未上马车,便问:“早上让你送的帖子送了未?”

何梓忙答:“回公子,已给游家送去了。”

“行。”樘华揉揉太阳穴,“先去聚轩庄用些饭食,而后往郊外庄子上赶,我去瞧瞧他们雕版得如何。”

何梓在背后虚扶他,“公子,您还病着,不先回去歇息歇息么?”

“不必,哪有那么娇气。香云纱夏秋最受欢迎,一旦天气转凉,便要压到明年再卖了。”

何梓知晓事情轻重,等他上了马车后,轻轻甩了下马鞭,先去聚轩庄。

樘华喜欢的酒楼就那几家,都去过多次,店家也与他相熟。

大堂掌柜一见樘华进来,忙上前来迎,“将军可还是到幽兰厢去用饭?”

“嗯。上面有人?”

“没有没有。”掌柜含笑,“将军您跟小人来。”

樘华跟在掌柜后面,“招牌菜随意捡三个上来。”

说着,樘华又对身后跟着他的何梓、雷行他们说道:“你们不必伺候,轮班快些用好午饭,下午不定抽得出空来。”

“是。”

何梓是小厮,雷行他们是侍卫,樘华自受封后,身后总会带着侍卫,去哪里都至少有四五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