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疏大人究竟有没有这替景将军生孩子的本事, 自是无人知晓了。但是两人胡闹了一遭,此后仍有许多要事要做。

景牧顾忌着疏长喻身上的伤, 故而没敢放开了闹他。但饶是如此,疏长喻也受不住了。景牧这三年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同三年前早不可同日而语。虽说一撒娇一耍赖还是那副模样, 可如今却真是要折腾断了疏长喻的老腰。

待事后疏长喻被景牧收在怀中相拥而眠之前,还叹说岁月不饶人。

景牧却笑:“少傅这样正好。”

接着, 他便小心翼翼地去碰疏长喻裹着纱布的胸口:“可还疼?”

疏长喻摇了摇头。

“我听那个沈子昱说了,说你守城的时候, 不顾自己的伤,还去嚼麻药。”他愤愤道。“你可真不把自己当回事。”

疏长喻侧着头靠在他胸前, 笑了笑:“战事所需, 也没有办法。”

景牧道:“日后一切有我,你可不许再这样了。”

疏长喻笑着嗯了一声:“我可是没想到。你比我前世还有过之而无不及,显然是我班门弄斧了。”

他这话不假, 景牧比之他,不仅有手腕,而且身份名正言顺, 体力好又会打仗。景牧闻言却毫不在意道:“可我就喜欢纵着你胡闹, 你开心比什么都重要。”

疏长喻笑着斥道:“昏君。”

景牧闻言却更高兴了。他低头在疏长喻脑门上狠狠亲了一口, 道:“红颜祸水。”

待疏长喻起身时, 天色已经有些暗了。

他起身时,景牧已经派人准备好了饭菜,正坐在桌边笑眯眯地等他。前几日这崽子还整日冷着一张阴晴不定的脸, 此时便整日对人笑着,看起来傻兮兮的。

疏长喻起身,景牧便凑上前来替他整理衣衫。疏长喻下床时,腿一挨地,便软得一个趔趄,被景牧一把扶住了。

接着,他就听景牧在耳边嘿嘿地笑。

疏长喻黑了脸,任凭景牧将自己扶到桌边坐下。景牧端了一碗粥到他面前,接着撑着脑袋看着他。

疏长喻莫名其妙地瞥了他一眼,便拿起勺子将粥送到口中。

只一口,疏长喻的眉头便皱了起来。他放下勺,抬声问道:“今日做饭的厨子是哪个?”

景牧连忙扯他的袖子:“……不好吃啊?”

疏长喻向来口腹之欲不强,但是这碗粥的水平着实有些一般。那米粒在里头熬得糊烂,里头添加的材料也煮得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了。米粒纠缠在一起,糊糊的一整碗,让人看起来就没有食欲。

疏长喻皱眉看向景牧,便见他脸有些红,抬手来拿他的碗,尝了一口。

“……的确不怎么好吃。”说着,他便端起碗要出去。“我去给你倒了。”

“哎,等等。”疏长喻出声阻止。

待景牧停下脚步转过来看他,疏长喻打量着他的神色,接着就笑了起来。

“放下吧。”疏长喻说。

景牧狐疑地把碗放下。

疏长喻接过碗,用勺子搅了搅里头的糊糊,问道:“你煮的呀?”

景牧闻言涨红了脸:“不是!”

疏长喻噢了一声,坐在那儿一口一口将那煮成糊糊的粥吃完了。

——

饭后,疏长喻去了湖州府大牢。

卓仁岳正被关在最深的那个牢房里,周围有重兵把守,饶是一只飞虫都不让进出。疏长喻走进去时,卓仁岳正被捆着,瞪着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

疏长喻丝毫不以为意,瞥了他一眼,便坐在了狱卒为他搬来的椅子上。

疏长喻抬下巴示意了一下,旁边便有人上前替卓仁岳将口中塞的东西取了出来。

疏长喻轻笑道:“卓将军真乃乱世豪杰。若非疏某命大,恐怕卓将军想要改朝换代,也不过是早晚的事。”

卓仁岳啐了一声,不说话。

“卓将军想来,也不愿这么窝窝囊囊地死。”疏长喻笑道。“疏某早就看出来了,卓将军背景深厚,背后是有朝廷的人的。疏某惜才,不愿对付卓将军,但是卓将军,您背后的人,疏某不得不除。”

卓仁岳冷笑一声:“做梦!疏长喻,你休想从我口中套出一句话来!”

疏长喻心里冷笑了一声。

这人倒是还剩几分义气。不过这种没脑子的傻子,也不知道是谁,也敢用他。

疏长喻面上却叹道:“卓将军高义,疏某佩服。不过只可惜,恐怕卓将军的满腔义气,到头来,只是为他人做嫁衣裳。”

卓仁岳没搭腔,但是疏长喻看到,他表情已然是变了。

疏长喻自顾自地接着说:“卓将军想想,山东离京城不过数百里,为什么那人让将军你舍近求远,来南方攻打疏某?放着朝廷不要,岂不是舍本逐末?”

说到这儿,疏长喻才反应过来一般,噢了一声,笑道:“是了。与朝廷分河而治,你们两边都是赢家。”

疏长喻叹道:“可是,岭南重兵把守,朝廷手握大军,恐怕两面夹击之,卓将军的大业,还是难以成功呐。”

卓仁岳一愣,接着定定地瞪向疏长喻:“你说什么?岭南?岭南怎么会有兵?”

疏长喻却像是愣了一下一般,笑着看向卓仁岳:“卓将军说什么呢?南边有天竺和暹罗,不持重兵,如何守卫边疆?”

卓仁岳瞪圆了眼睛,紧紧盯着他。

疏长喻接着轻松地笑道:“卓将军这般想想,是不是就通透了?那人身在朝廷,江南富庶,怎么可能说给您便给您?他是要借您的手杀我,杀了我,下一个便要杀您。”

说到这儿,疏长喻慢悠悠地靠在椅背上,笑道:“卓将军再好好考虑考虑,要不要告诉我吧。”

——

疏长喻得到了消息,刚回到自己府邸,便听到院子里对话的声音。

“以后不许叫哥哥,叫爹爹。”他听到景牧说。

接着,便是疏寻栀的声音:“才不是!寻栀自己有爹爹,你不是我爹爹!”

“不想吃糖了是不是?”

“……想。”

“那就叫。叫一声,给你一颗。这可是兆京城里才有的糖,只有我手里有。”

“……不叫!”

“你爹爹有没有教过你一句话,叫‘大丈夫能屈能伸’?”

“没有。”

“那现在我教你。快叫,不叫我就自己吃了。”

没想到,疏寻栀真的压低了声音,小心翼翼地叫到:“……爹爹。”

疏长喻笑叹了一声,这才走进院子里。

一进院子,他便见景牧蹲在地上,正往疏寻栀的小胖手里塞糖,一塞就是一大把。疏寻栀手小,两手捧在一起都接不过来,那糖噼里啪啦地往下掉。

疏长喻走上前去,一大一小一人训了句胡闹,将那把糖拿过来,只在疏寻栀手里放了一颗。

“牙都要吃坏了。”他等着景牧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