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章 婆媳(第3/4页)

她出手又突然又快,显然经常操练技巧熟稔,那宫女猝不及防,啪地一声,脸上眨眼便浮上一个深红的巴掌印子,她还没醒过神来,菊牙已经连珠炮般地道:“我家娘娘为先帝四妃之首,又在香宫敬神,为先帝祈福,还是这宫中的主子,你敢犯上!”

另一个宫女大怒道:“诸宫先帝嫔妃都封了太妃,唯有德妃未封,还算什么主子!”

菊牙冷笑:“只要德妃封号未去,就永远就主子,就永远轮不到你们这些贱人喊一声秦氏!”

那宫女还要反击,闻近纯忽然一抬手,阴恻恻笑道:“何必为这些细枝末节事端纠缠,这封号不封号,以为躲在香宫就可以留住吗?”她看向菊牙,眼神一转,才转向一直低头不语的文臻,“不过说到主子奴才,本宫可就有话说了。便是德娘娘还是主子,可你们两个,无论如何也还是奴才吧?这奴才见了主子,怎么,都不见礼吗?”

菊牙心中暗暗叫苦,她故意撒泼打人,目的就是为了把注意力牵扯到自己身上,好叫这些人转移了目标,但这个纯妃太阴险,竟然不上当。

文大人何等身份,和闻近纯又是新仇旧恨,这怎么屈膝?

她还在犹豫,文臻却已经上前,对着闻近纯屈膝,“见过纯妃娘娘。”

菊牙无奈,也只得行礼。闻近纯看也不看她一眼,只盯着文臻,笑道:“你这个丫头我倒面生。抬起头来本宫瞧瞧。”

文臻没动。

德妃忽然道:“纯妃娘娘。德胜宫可没招惹你,你为难我儿便算了,和一个宫女过不去做甚?”

文臻目光一闪。

闻近纯笑道:“德娘娘这话奇了。我为一宫主位,要看看一个宫女的脸,怎么,也不配么?”

她说到“不配”二字时,颇有些咬牙切齿,那是想起了当初金殿作证时所受到的羞辱。

每次被打入泥泞,都要花费无数的心力挣扎而起,谁又明白她于其间血与泪的付出?

而那些欺辱她,打压她的人,又凭什么不付出代价?

她心中闪过这个念头的时候,忽然觉得周边气氛一冷。

她愕然抬头,就见那个一直低头的宫女,忽然笑道:“纯妃娘娘,您真的想要看清楚我么?”

……

与此进程同时。

穿着山民衣裳满身泥泞的礼部官员和旗手卫们踉跄走出深山,终于回到了天京城外的官道之上,正为弄丢了湖州刺史而感到绝望之时,忽然看见了文臻的那辆马车,正等在马车官道之上,马车边赫然正站着文臻那个贴身侍女采桑。

而在马车边,多了一辆囚车,正是当初文臻从湖州离开时,临时乘坐的那一辆,里头湖州百姓的临别赠礼还塞了半车。

礼部官员和旗手卫们十分震惊地站在路上,不明白这是搞的哪一出。随即便听见马车内文臻的声音,笑道:“诸位,这几日深山之旅感受如何啊?”

众人一听怒气填胸,正要斥责,忽又听文臻道:“本官既愿束手就缚,自入囚车进京,如何又会在这天京城门前反悔作乱?只是这马车当然不能这样驶入天京,稍后本官依旧以囚车进城。”

礼部官员冷笑一声,自以为明白了文臻的小九九,原来是又想享受,又要博名声,在陛下面前扮可怜,正要嘲讽,又听文臻道:“送诸位进山游玩一趟,是要诸位明白,在我面前,最好老实一些。进京之后,我要做什么,说什么,请诸位听着便是。如果诸位表现欲太强……那本官现在就送你们回去再旅游一次。”

礼部官员立即闭嘴。

能押人进京就算任务完成,总比自己孤身狼狈回去领罪强。

在这位女刺史面前,受点气算什么。

“文臻”这才下车,戴着幂离,遮住脸容,一边还和礼部官员客气地解释:“坐囚车进京,怪没面子的,遮个脸。”

她不提这事,礼部官员还有些疑惑,一提,忍不住又想冷笑。这位幺蛾子还真多。

“文臻”由采桑扶着上了囚车,那辆马车依旧跟在车队后面。礼部官员几日旅游下来,也不敢管她的事,心想这马车如此豪奢,回头便让天京百姓和陛下看看,这位刺史是如何当众作假的。

囚车辘辘进城,自然不会受到任何阻拦,甚至在城门处,便引起了轰动。

因为一到城门,采桑就挑出一个白底红字的横幅,上头写着“湖州刺史自入囚车,卸职归京!”

近几年文臻大名在天京也是如雷贯耳,湖州工商业发达,天京商人也多有前去经商者,对湖州全境的治理和各项扶持政策都是赞不绝口,此刻看见这横幅,等待进城的人群哄地一声便热闹起来了。

便有人挤上来看,见那囚车内果然是个年轻女子,一身刺史官服,气度庄严。而囚车内杂七杂八什么东西都有,很多东西一看就不甚精美,属于百姓手作。

采桑站在车辕上,面对七嘴八舌的询问,做了湖州刺史府的临时发言人。

“……对,这是我们刺史大人。”

“并无罪责,否则你们应该也能听见消息了……只是传言皇三子弑君谋逆,而我们大人很多年前也是传言皇三子待我们大人稍好些,便有朝廷官员前去要将我家大人停职待勘,湖州百姓为大人冤屈不平,州军愤怒,大人为免百姓暴动,不得不自请卸职,入京面圣,面呈心迹,为表诚意,自入囚车……”

“啊……这些都是湖州父老临别时所赠,当时事出突然,大人是冬夜夜半被忽然闯入的旗手卫惊起的……但是湖州百姓也不知怎的得了消息……许是刺史府内当时喧嚣太过……全城百姓都起身了,六十孝子背着八十老娘,年轻夫妻带着三岁幼儿,卖卤菜的寡妇带着养活的七个儿女送上了家里的全部卤菜,有人把家里全部的鸡蛋都拿来了……湖州父老,真是一腔赤诚对我们大人哪……”

“是啊,这油布是湖州百姓给苫上的,怕大人受了风寒,这书卷是州学名士们联名送上的,请大人路上代为批阅继续指教……嗯嗯,全城官员,乡绅富户,学子教授,上至耄老,下至幼童……皆长跪雪地免冠相送……”采桑抹一把声情并茂的眼泪,“我这至今想起,都禁不住想流泪啊……”

礼部官员和旗手卫们脸色不好看了。

免不了想起当日送别的震撼场面,于他们也是难忘。

只是这位姑娘的用词,怎么那么意味深长?

什么叫夜半忽然被闯入府中的旗手卫惊起?

什么叫府内喧嚣太过以致百姓被惊动?

这是暗示朝廷来人气势汹汹逼人太甚吗?

礼部官员脖子上青筋毕露,明知对方用心险恶,但是一不敢说,二不能说。因为都是真话,无可辩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