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怎样才能够看穿面具里的谎话
别让我的真心散的像沙
父亲婚礼那天,据说场面很盛大,母亲过世以后,在谢秘书的协助之下,集团的规模扩大了不少,父亲的日夜繁忙成效显著。
可是陆恒林并不知道现场到底有多么的隆重。
那天他和赵杰他们几个醉倒在酒吧里,甚至连林宇生都被父亲带去参加婚礼了,父亲给他打过电话,他挂断了,等到助理打来的时候他索性关机。
酒醒的时候是深夜两点半,陆恒林跌跌撞撞走出酒吧。深秋的风特别的冷,他裹紧了沾满烟酒气息的外套,在空荡荡只有萧索路灯的路上蹒跚独行。
很久之后才遇见一辆出租车,见司机犹豫着,他直接甩出去十几张百元,钻进了后座,头昏脑胀中报了地址。
其实说出口他很快就后悔了,那里已经不算家了,因为再也没有人等他回去。
可是酒精麻痹了他的头脑,让他疲于思考,也不想再多说什么,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有人拽他,可是醉意深浓他醒不过来,很快周遭摇摇欲坠,他感觉自己靠在哪里似乎是在移动,很快又投入了柔软的地方,让他再次陷入睡意当中。
昏沉之间,他隐隐听到厨房里有锅碗响动的声音,似乎也闻到了一阵淡淡的香气。那是一种久违的人间美妙的温暖烟火气息。
孙婶只有白天的时候在,所以很久很久以前,夜里饥肠辘辘的时候,只有母亲在厨房暖色的灯光里为他煮面,那是他为数不多的美好记忆。
可是母亲卧病到去世,那些年他都是只能从冰箱里找出冰冷的零食随便填饱肚子。
很久之后出现了一个人,也曾经深夜里不忍他挨饿,站在厨房里给他做过吃的。
那个人意外的有很好的手艺,葱油面,疙瘩汤,海鲜面都不在话下,还有一次他生病了胃口不好,那个人还细心地蒸了鸡蛋羹,把他当小孩子一样哄。
恍惚间,陆恒林觉得心里很难受。
那些美好的东西,都是假的。
母亲离世,父亲如今也和他最厌恶的那个人再婚,所有他以为自己拥有的,全都已经失去了。
“来,喝点醒酒汤。”有人托着他的脖子喂给他温热的汤水,入口是番茄的酸甜,又带着胡椒的淡淡辛辣,暖暖地流进被酒精浸泡过冷冷纠结在一起的胃里,美味,又舒适。
可是不会有人再这样真心待他了。
想到这里,陆恒林骤然清醒过来,粗鲁地推开了身边那个人,因为酒精并不能很好的控制力道,醒酒汤撒了夏成蹊一身。
“夏成蹊你做个人行吗?你能不能放过我?”陆恒林模模糊糊地说着,嗓音带了一点哽咽,努力了好几次才从沙发上站起来,“别再拿你这些虚情假意来恶心我。谢秘书已经当上陆太太了,你们还缺什么?”
说这些的时候,他疼的厉害,连喘息都压抑不住,好像再多说一点,就要呕出血来。
非要看他狼狈到底才会觉得开心吗?
他并不确定夏成蹊有没有说话,因为他醉的实在是太厉害了,连分辨眼前的路都很费力,很快他就倒在楼梯口,挫败和难受让他无力思考。
眼角无法自控地渗出一点点湿意。
妈的,陆恒林,这事情难道还有什么值得难过的吗?他狠狠地嘲笑自己。
头脑越发的昏沉,他靠着楼梯栏杆动不了,喃喃地念着,“我好累啊。”
好像有温软的手指揉了揉他的眼角,沾去了那些泪水,有人低低说,“睡吧,我在。”
大概是幻觉吧,不过,都不重要了。
陆恒林酒醒过来,发现自己换了舒适的睡衣躺在温暖的被褥里,不由嘲讽地低笑。
天气阴沉沉的,他洗漱完毕坐车赶到学校,第二节 课已经结束了。
教导主任注意到了他这段时间的反常,还在课间跟他进行了谈话,但是因为父亲的面子,对方措辞很温和。
陆恒林根本没有放在心上,他心不在焉地在课上跟赵杰发着短信约定晚上的活动。
放学之前,林宇生特意过来找他。
“你爸昨天婚礼是夏成蹊去的,怎么,新老婆也要换新儿子么?”林宇生跟他算是握手言和,但是之前的过节似乎还是有点小芥蒂,所以他说话的时候也刻意夹枪带棒。
陆恒林酒没有醒透,也似乎是意识到了愤怒没有意义,所以懒洋洋地笑着说,“是呢,所以以后看清楚了,陆家少爷换人了。”
“你那几个堂弟堂妹都在抱怨你后妈呢,我看他们都比你厉害点,小小年纪还维护自家人,刚才还去找夏成蹊的碴了。”
陆恒林的眼光一冷。
他的叔叔们都是唯利是图的小人,从小他就看够了他们的嘴脸,所以跟陆家所有的小辈都根本不亲近。
“可惜灰头土脸回来了。我那天就告诉过你,你还以为那小子是朵白莲花呢?那天你跟女朋友说话,那小子转过脸就跟我说他不会让你跟我门这些寄生虫在一起混。怎么样,现在看清楚他了。”
轻轻吐出一口气,陆恒林为自己刚才那一瞬间的紧张感到好笑。
“妈的,下雨了,还说今天去飙机车呢。”林宇生看着外面忽然而至的倾盆大雨低咒。
陆恒林懒得再听他说话,拿起桌上的烟盒走出了教室。
司机一早就撑着伞等在教学楼外,陆恒林冷淡地钻进伞下。
“恒林,今天下雨,夏成蹊也一起坐车吧?”司机试探着问。
“那我把车让给他吧,需要我告诉龚助理吗?”陆恒林很少对父亲的工作人员这种态度,但他就是控制不住。
司机立刻收住了话头,打着伞带陆恒林到车前,帮他开了门。
陆恒林坐进去之前,远远看见夏成蹊推着自行车走出车棚,似乎是有些犹豫。
“开车吧。”他强迫自己收回目光,冷硬地说。
雨势越来越大,雨刮器在车窗上快速地来回,一下下擦去水幕,很快便又恢复。车窗外水气弥漫,道路和两旁的树木都变得模糊不清。
陆恒林手指无意识触到书包边缘沾着的一点雨水,带着初冬的彻骨寒凉。
他忍不住回头,看见很远很远的地方,有个被风雨衬得格外单薄的身影,在迅速地骑着自行车前进。
深深吸气,不由得握紧了拳头。
他僵硬地转回头,克制着自己,面无表情地坐在车里,每一分钟都无比的难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