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祸水
天色晦暗下来,众人行至一片林中空地,决意在此处休息一夜。
沈意站在一边,见众人纷纷拿出储物法宝,从里面掏出什么茶壶软椅之类,还有华丽的帐篷,总之是准备充足,而自己两手空空站在一边,未免有些尴尬。
他不动声色地四下看了看,看见挽朱在准备篝火,快步走了过去:“挽朱师姐,我来帮你吧。”
挽朱撩起鬓边碎发,冲他温柔一笑:“好啊。”
沈意望见她姣好的容颜,未免觉得有些可惜。
可惜这么好一个姑娘,容貌好、性格好、家世好,怎么就瞎眼爱上了秦越?爱上也就算了,还甘心和别的女人分享他,真是匪夷所思。
此时挽朱也在打量他,笑道:“沈意,你是哪里人?”
沈意默了默:“不知道。我从未见过自己的父母,自然也不知道自己是哪里人。”
这话倒是不假,且不仅是说的原身,更是他自己。沈意从小便在孤儿院长大,一路拼搏考上名牌大学,可惜的是刚步入职场,便莫名穿书了。
挽朱闻言神色歉然:“抱歉。”
“没事,”沈意笑了笑,“英雄不问出身。”
挽朱赞赏一笑:“是了,不论过去如何,既然入了神微,那便是前途无量。”她顿了顿,笑道,“你可知收你为徒的是哪位前辈?”
沈意眉头一动:“是谁?”
“是清玉师叔。”挽朱悠悠道来,“清玉师叔是掌门的师弟,也是清字辈仍在道途的唯二两人。他可是化神境的大能,沈意,能做他的徒弟,什么秦家裴家,便都是浮云。”
她指了指那边喧闹的众人,轻声道:“你和他们到底不是一路人。他们最多在宗门内混几年,迟早是要回帝都的。而你终将留在神微,即使是再次下山,也不会再是什么秦家小厮,而是我神微弟子。”
沈意知道这是劝他不要为出身而妄自菲薄,更不必在意这一众纨绔的目光,当下感激地笑道:“谢谢师姐,我明白的。”
挽朱见他一点就透,笑眯眯望着他:“你很好,沈意。我很喜欢你,希望你一定别忘了今日之言,来日我们共寻大道,方不负同门之谊。”
沈意听着这话,虽然知道挽朱没别的意思,但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突然他灵机一动,反应了过来——
这不就是原著中挽朱对秦越说的话吗!她说完这话,秦越就英雄救美,然后他俩就私定终生了!
挽朱怎么把这话说给他了?这不对啊!
沈意陷入了沉思,却听得那边不知是谁骂了一句:“我说了不用带,怎么还是给我放进来了!”
众人齐刷刷望过去,只见说话的正是赵二,他手上拿着的则是几个调味瓶。众人一看便大笑起来:“不要给我!今晚烤野味吃。”
“这主意不错,可是没人会下厨啊,”有人遗憾地啧了一声,“顾六,你会不?”
顾六公子优哉游哉躺在自己带来的软椅上,斯文笑道:“君子远庖厨,我当然不会。”
那人又道:“越哥会不?”
抱胸坐在一边的秦越正盯着自己眼前散乱一地的帐篷,没有回答。
不知道出了什么岔子,秦越的帐篷一拿出来便散了。他纵使出身钟鸣鼎食的世家,又已然筑基,但不论是四书还是道典中都没有教怎么搭帐篷,此时便颇有些为难,蹙眉坐在那里。
顾六见他如此,忍不住揶揄道:“还下厨呢,你可别为难越哥了!越哥在生活琐事上就是个残废——越哥,你分得清什么是砧板什么是锅么?”
众人都忍不住笑了起来,裴元直笑得最大声——他武将世家出身,见惯了军中扎帐,三两下便搞定了那帐篷,此时望着束手无策的秦越,笑得幸灾乐祸。
秦越被自己人一通奚落,倒也不甚生气,只是啧了一声:“顾六,热闹好看吗?”
顾六闻言摸了摸鼻子,忽然想起了什么,冲沈意招招手:“沈意,来,给你家少爷搭把手。”
沈意看着秦越,见他神色严肃地盯着帐篷,心下失笑,觉得此时的秦越没了一切尽在掌握的傲慢,看起来倒是有几分可爱,便也不想和他计较了。
他于是含笑走了过去:“我来吧。”
裴元直顿时不乐意了:“秦越,你自己没长手么?”
秦越头也不抬:“裴元直,你长嘴就是为了管闲事的么?”
裴元直闻言大怒,大步走到沈意面前,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你不准去!”
沈意无奈地解释:“举手之劳而已……”
“举手之劳?”裴元直冷笑一声,“往常他对你呼来喝去也就罢了,如今你一夜筑基前途无量,只要一封书信送回秦家,保证他们会把你的卖身契双手奉上,你又何必再任他驱使?”
沈意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大的反应,那边秦越却是一脸了然,长驱直入地问道:“裴元直,你真看上沈意了?”
沈意一愣,裴元直神色变幻莫测,最终哼了一声:“是又如何?”
此言一出,全场一片哗然。不论是秦越一方的,还是裴元直一方的,神色都满是兴奋——
这俩人争了这么多年,从家世争到排场,从学业争到修为,如今终于争到女人——啊不是,男人身上了!
连挽朱都是吃惊地望着他们,哭笑不得。
而处于旋涡中心的沈意则头皮发麻:“不是,裴师兄,我只当你是朋友!”
裴元直依旧抓着他手腕,闷声道:“那秦越呢?”
沈意真想仰天长叹:“也是朋友——甚至还没到朋友的地步。”
秦越没有反驳,冷冷瞥了裴元直一眼:“闹够了没有?闹够了就放开他,等他把我的帐篷弄好了,随你们怎么互诉衷肠去。”
裴元直似乎也不太懂自己为什么这么生气,沉默片刻才道:“那,秦越和我之间,你是更偏向我了?”
沈意听他这么问,才有些明白了——感情其实不是冲他本身来的,而是冲着和秦越争斗来的。
他松了口气,谨慎地答道:“我想应当是这样。”
裴元直这才松开他,神色纠结地看了他一眼,一声不吭地离开了。
沈意揉了揉自己的手腕,冲秦越走了过去。秦越终于不必再研究帐篷了,此时懒洋洋靠在帐篷的撑杆上,把沈意从头发丝看到脚尖,总结道:“确实有让人冲冠一怒的资本,就是可惜,太过虚伪。”
沈意利落地搭着帐篷:“是吗?哪里虚伪?因为我是‘叛徒’?”他不动声色地试探一句,“其实所谓叛徒一事,或许只是秦师兄误会我了,师兄觉得呢?”
谁料秦越嗤笑一声:“我并不是说的这个。”他单手撑着下巴,“我说的是,你根本没把裴元直当朋友,不过是利用他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