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那天下午吃着鸡排,哭成哈批的回忆,洛林远后来都不想记起。
他一边哭一边扯到伤口,就很惨,越疼越想哭。
最后跟个小孩似的,怀里抱着一包鸡排,左手拿着奶茶,右手被俞寒牵着往家走。迷迷糊糊间好像有不少人在偷看围观,俞寒冷静地走在他身边,无视一切打量。
就像他说的一样,别怕,有他,俞寒就像一座巍然高山,挡住所有目光。
到了俞寒家里,洛林远也哭得困了。俞寒给他上药时,洛林远身体一直打晃,眼睛都睁不开。
看他这个样子,俞寒问他还洗不洗澡,洛林远当然要洗啦。
俞寒给他脱掉沾着鸡排味的衣服,放进温热的水里,替他打泡泡,再用向阳花大浴巾把他一裹,擦干,换上柔软睡衣,继而把他往被子里一塞。
洛林远挨着枕头就想睡觉,翻来覆去,脸一碰到枕头就疼。
疼醒了好几次,俞寒只好跟着换了衣服,钻进被窝里抱着他腰,固定他姿势,让他安心睡。
洛林远被抱醒了,一双眼睁得老大,俞寒好笑道:“不睡了?”
他怀里的人无声摇了摇头,然后动来动去,找了个好位置,耳朵贴在他胸膛上,跟说个秘密似的:“你的心跳声,好好听。”
俞寒说:“心跳声不是都一样的吗?”
洛林远将腿缠到俞寒的腿上,黏人得紧:“不一样,你的不一样。”
听着心跳,他一边忍着困意,一边说:“你知道小王子吗?”
俞寒摸着他的头发,说知道。
洛林远眼皮慢慢闭上:“我就是被你驯养的那只狐狸,当你驯养了我,我的生活就完全不一样了。这个世界上,没有人的心跳能和你一样。”
他打了个哈欠:“你这个小王子没有玫瑰,你不许喜欢……玫瑰……只能喜欢……我”他声音越来越小,只剩下咕哝,最后陷入了沉沉的睡眠里。
俞寒掌心中躺着洛林远的一撮头发,他搂紧了怀里人的肩膀,低喃道:“没有玫瑰,小王子只喜欢小公主。”话音刚落,他就被自己幼稚笑了。
面上赧然发烫,怀里却像抱着整个世界一样充实,是他最珍贵的宝物。
洛林远一整天睡得太多,半夜就醒了。
他小心地从俞寒怀里退了出去,回想睡前的事情,心中懊恼。今晚俞寒又为他翘班了,他怎么老是影响到俞寒赚钱啊。
要不他先把转到支付宝的生活费,当作工资发给俞寒好了。
等没有钱的时候,再偷偷摸摸回家,林舒要是不给他好脸色,他就去问吴伯要零花钱,再不济也可以给电话给奶奶,让奶奶包红包给他,奶奶最疼他了。
床前一把椅子,盏小灯,洛林远睡觉得留灯,只是之前在俞寒家的时候,都懂事的不提这个要求。
因为他不想影响俞寒的睡眠质量,看着那盏灯,也不知道俞寒从哪知道他得点灯过夜。
他坐在椅子上,顶着一头乱糟糟的毛,用手机静音打了盘斗地主。夜太深,凌晨三点,斗地主也没伴,只能人机,很不过瘾。
洛林远又用手机给沉睡中的俞寒拍了好多种照片,俞寒实在太上镜了。
暖灯下,沉睡中的男生眉高目深,长睫毛敛下两片阴影,紧绷的皮肤,淡色的唇,美好得好似待人深吻。
洛林远拍足瘾还不够,他蹑手蹑脚出去,找到自己的书包,翻出纸笔,又回到床前,用语文书垫着,他要画俞寒像。
虽然林舒并不认可他的能力,但他多少有点美术天赋,高二时还考虑过去上艺术班。
只是作为洛家少爷,在艺术大学混日子显然没有在本科大学攻读金融专业来的合理,于是想也不想地放弃了。
即使如此,他还是学了点素描,恰好能给俞寒一场浪漫。
勾线,涂抹,虚实交叠,线条层层排下,用黑白灰将俞寒的眉眼线条呈现纸上。他是洁癖,却愿意用手在碳粉上涂抹,指腹勾勒出心爱之人的轮廓。
许久后,一个半成品呈现,画得极像,就连他也吃惊,他的绘画功底能在画俞寒的时候得到了百分百的发挥。
也许是因为创作的时候,带着爱意总是不一般,像燃烧的花火,将自身一切耗尽,只为留下灿烂的画面。
人像作品有模有样,他却不愿赠出,他摩挲指间滑腻的碳粉,有种要给恋人看自己不像样作品的羞涩。太害羞了,反而不想送。
这只是第一张,他们之间会有很多张。他可以画上很多很多个俞寒,再挑最好的一张,送给最好的他。
洛林远小心地将画收了起来,偷偷摸摸去浴室洗好手,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突然想起忘刷牙,简直罪恶。
等带着嘴里甜甜的草莓气味回到床上,洛林远陷入了对人生的怀疑,俞寒到底以为他多嗜甜。
上次来牙刷还是薄荷味的,这次牙膏就换成了儿童牙膏,草莓味的,尝起来还很甜,他差点都吞进去了。
他悄咪咪地走,又偷摸摸地回,恨不得化身羽毛,飞到床上。然而洛羽毛着床失败,俞寒被他弄醒了,睁着一半迷糊的眼,喉咙里含糊地念着他的名字,伸出手来,揽他入怀。
即使是在睡梦中,也惦记着洛林远脸上的伤,将人翻了个面睡,背后抱着,还可爱地用脸在他后颈上蹭了蹭,继而呼吸匀称绵长,坠入深眠。
可怜洛林远被他干燥的嘴唇摩挲着颈部,起了股电,电流直通脐下,颤颤巍巍的升了旗,却只能忍着,因为后面还疼,简直惨无人道。
第二日一早,闹钟震醒了俞寒,洛林远趴他身上给了个草莓味的吻,还开黄腔:“你怎么这么喜欢草莓,下次用草莓套好不好。”
俞寒还处于不清醒的状态,抱着洛林远的屁股往自己身上一按,把洛林远给按怂了,才哑着嗓子道:“不想疼,就别撩。”
六字箴言,堪称经典,杜绝作死。
洛林远和俞寒挤着刷牙,小心避开伤口,吐着白色泡泡,畅想未来:“你说我们以后上班了,会不会也抢厕所刷牙,我觉得好好玩哦。”
俞寒漱口擦脸,淡淡看他一眼:“不会,因为我肯定起得比你早。”
竟然很有道理的样子,无法反驳。要不是昨天一整天他都在睡,今早也不会起得干脆。
洛林远不是第一次跟俞寒上学,还是公交车,早上有座位。俞寒从书包里拿出湿纸巾,给了他一张,让他擦椅子。
洛林远没用,大方地坐了下去。虽然不是很舒服,也会忍不住想上面有多少人坐过,但实际上跟出租车也没有太大差别,哪就这么矫情了。
洁癖归洁癖,过火了还是得改。
只是前十八年的人生,洛林远没有过改这个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