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灯笼鬼

什么恐惧的事情，少年没说。

屋子里明明没人交谈, 却有人主动说出了第一个故事。

“我六岁那年和小伙伴一起玩水, 刚一下水就被什么东西给抓住了脚, 我用力挣扎，脚上的东西就抓得越用力, 万幸有路过的大人抓住了我，将我从水里捞了出来。上岸之后，我转头看水里清澈见底, 根本没什么东西。”说话的人声音很低哑, 让人听不出他的具体年龄, 但是很肯定年纪不小。

“我被人送回家，病得迷迷糊糊, 总感觉门外有人看着我, 后来我家人发现门口湿了一小块, 就找来了路过的高人, 高人做过法之后，再没怪异的事发生。半个月后, 我的小伙伴被淹死了。”

选中的绝大多数都是普通人, 没什么讲故事的天分, 干巴巴的，一点前后转折都没有。

这人说完之后，就摸黑朝着透着灯光的门走去, 因为背对着众人，隐约能够看出一个驼着背的男人穿过门很快又回来。

大概一根灯芯跟一百个灯相比无足轻重, 那人回来之后，也没人感觉灯光变弱的迹象。

一个接着一个，刚开始轻松，随着时间过去气氛越来越凝重。

因为无法告知到底说过有多少个故事，只能吹灯时查看还有多少个灯芯，所以越是到后面大家越开始紧张。

转眼轮到朔望，朔望开口，“我说的这个故事发生的战国，当时京都附近有一座叫做荒野之森的森林，这座森林很幽深，凡是进入的人基本上都未再回来，当时这座森林被京都的人称为恶鬼森林。有一年因战乱，一群武士需要抄近路赶到战场，就进入了这座森林。没多久，这群武士就吓得跑了出来，近千人只剩下一半不到。京都有位阴阳师听说了这件事，便决定查清楚。”

“他从东边出发，走进去没多久就发现一座荒废的庙宇，他发现庙宇由阴森的鬼气，便打算夜晚在这里休息。”

“几乎是太阳刚一下山，原本荒废的庙宇转眼就变成了一个热闹的集市，阴阳师啊了一声，‘原来是鬼市啊’，他想着不暴露自己人类的身份，就拿衣服包住了自己的口鼻，不让气息露出来。”

“鬼市里来来往往的客人几乎都是鬼怪，贩卖的东西有羊有猪还有牛等家畜，阴阳师走近一看才发现，那些家畜全都长着人的脸。他才明白过来失踪的人全都被施法变成了家畜迁到这里贩卖。阴阳师想着，他要救这些人。他便装作鬼怪跟商贩们讨价还价，弄明白了商贩不收人类的货币，而是收一种蕴含着‘畏’的货币，商贩可以拿畏来修炼。”

“阴阳师一听心里就乐了，因为‘畏’这种东西他没有，可他曾经抓到过的妖怪有，他便派出了式神去鬼市外抓妖怪，然后将集市的家畜全都买下。”

“一路驱赶着家畜出森林，走到半路上有点累，他坐下来歇息，扒开了包住头的衣服，结果却被一直跟踪他的鬼怪发现。”

“‘你是人类？’鬼怪跳出来问。”

“阴阳师吓了一跳，忙摇头说，‘不，我不是。’他连忙包住了头，驱赶着家畜继续走。”

“遇到了一条河拦住前路，他停在河边绞尽脑汁想怎么过河，这一次他不敢再取下衣服，结果河里却爬上来几个水鬼，向他讨要过河费。”

“‘我没有钱。’他挥了挥手。水鬼伸手想抓岸上的家畜，‘给一头羊，我就允许你过河。’阴阳师肯定不愿意，这些家畜都是人类变的，但是不过河又不行，想了想他想到了一个办法，就是告诉水鬼，先送他们过河，他才将羊送给他们。”

“水鬼不同意，阴阳师又说，‘你不同意肯定是在打什么坏主意。’”

“水鬼只能同意，阴阳师趁着水鬼送家畜过河，便用纸折了个羊，吹了口气变成了羊，等他过了河，便将这只纸变的羊送给了水鬼，然后驱赶着羊跑了。”

“羊入了水，化成了纸，水鬼发现自己上当受骗却因为无法上岸无法追赶他，便指挥岸上的吊死鬼去追。见鬼追上来，阴阳师当机立断朝着鬼吐了一口唾沫。”

“鬼吓得跑开，原来鬼怕人，人的阳气对于鬼来说就如同火炉一般，唾沫吐到鬼身上，就如同沾了一团火焰，鬼自然而然的逃开。”

“阴阳师将家畜驱赶到森林外，这时天也亮了，家畜全都变成了人类，大家都得救了。”

压切长谷部压抑的想拍手的举动，小声地叫了一声好。

鹤丸国永呵呵一笑，鬼知道审神者编的是什么故事？

朔望讲完起身，去了灯亮着的房间。

灯笼内满满的灯芯，已经变得越发少起来，大约只有二三十根还亮着。

他打量了灯笼一眼，确认灯笼只是普通的灯笼，也就是说作乱的是别的东西。

再坐回去，压切长谷部已经说完，换成了乱，乱支支吾吾半天没有开口，一期一振见状接了过去。

药研将将乱抱在怀里，在他耳边小声嘀咕。

乱点了点头，该机器一次说完，他就跟着接了，刀剑们说完轮到了少年。

少年开口，“我说的是个真实的事情，几十年前，江户发生了一桩诡异的事情，大户野原家的猫一个一个消失，后来他家夜里总有猫叫声传来。前些日子来他家原本要嫁人的女孩死亡，刚好来了一个卖药郎上门推销药物……我与他家的女仆相熟，是她亲口所说。”

听到这个故事朔望和刀剑都是一愣，谁都没想到从别人口中竟然能够听到一个熟人。

刀剑更是惊讶万分，要知道上回见到卖药郎还是战国时代。

“你说的卖药郎还在江户吗？”朔望低声询问少年。

少年摇了摇头，“早就离开了，有人看见他坐船离开。”

朔望有些遗憾，看来是错过了，就是不知道有没有再见的机会。

故事接着一个又一个，起身的也越来越多，另一边光已经变弱，传到这边已经变成黯淡无光。

又一个人起身去吹灭油线，回来的时候猛咳嗽了一声。

接着正在讲故事的人迅速讲完，也跑了一趟。

等回来时，屋内已经变得安安静静。

所有人都坐在屋内等待着，只能隐约看到另一个房间暗弱的火光。

此时距离最开始，已经过去了两三个小时，也就是说再过不久天就会变亮。

“我也来说一个……”恰巧这时，人群中有人开口。

朔望发现旁边的少年在发抖，他询问怎么了。

少年吓得牙齿发颤，“我刚才数过了，加上你们一共也就九十九个人……”

99个人，99个故事，那么这第一百个故事会是谁说的呢？

朔望望向了声音传来的方向，然后自身一会儿再左，一会儿又在右一会儿又在他身后。